梁上燕(224)
怎么会呢?明明只是失踪啊。
她蹲下身子,似乎终于承受不住了。
低低的哀泣声轻的不可思议。
林乔,林乔,林藏秀!
豆大的泪从祈静鬓角落到地上。
次日。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夜之间,我寄人间雪满头。
祈静的三千青丝一夜尽数变成了有些脆弱的霜色。
那枚额心印红的便更加浓郁。
她对着镜子,沉默的挥挥手,让人都出去。
独自瞧着镜子里陌生的人影,“我又失约了。”
她答应过他,陪他一起白头。
祈静的情况极速恶化,周郎顾在短短几日内便数次发作,险些要了她的命。
祈静再次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素霜担忧的脸。
“我又昏过去了?别担心。”她扯出个笑。
素霜却是又哭了。
“殿下,殿下。”她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祈静觉得有些不对,“怎么了?说吧,我能承受的住。”
祈静的叹息像秋天的第一片叶子,落得无声无息。
“您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自己的子嗣了。”素霜眼眶发红,唇上起了燎泡,这几天,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几乎快逼疯了她。
祈静,只会比她更差。
然而,祈静却撑着身子,她淡淡应下,“嗯,我知道了。”
素霜不知道为什么,祈静这一句轻描淡写的模样,逼得她生生想要落泪。
“殿下,您别强撑。”
祈静扭过头,面向床帐里头,“哪里会难过呢?保住命,便是大幸了。”
素霜一眼捉见祈静捏紧杯子的手,再也劝不动了。
孩子啊,郑氏曾经心心念念的孙辈,不会再有了。
祈静闭上眼。
所有的美好都在回忆的苦水里尽情发酵,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祈静张张嘴,没发出声音。
可口型,只是两个字,藏秀。
片片相思尽成灰。
祈静跪在佛堂前。
她其实也是写过一两句闲诗的。
“一愿郎君长安,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昔年三愿,无一成真。
一年后。
京里人都知道,宫中住了位静和公主,身子骨病弱,常年礼佛,却是颇有善心。
灾旱了就使着手底下的铺子开粥铺,救济百姓。
她底下的药堂还免费为没钱买药的人提供些草药呢。
坊间都说,这位是个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就像她那早逝的夫君林乔一样,是来度化受苦难的人的。
祈静对这类传言向来不置可否。
一年来,她深居宫中,却对京中事情了若指掌。
快了,再等等,她和小七,就能推掉这个男人了。
冬天来的猝不及防。
人间霜雪,满目洁白。
风鼓荡荡吹动祈静的袖子,“东边怎么样了?”
素霜给她斟了杯六安瓜片,不知道什么时候,祈静就只喜欢上喝这个了。
“东边枫玲小姐和素香一切按照计划,很顺利。”
祈静抿唇,“元昌敢在军营里试炼那些药物,包藏祸心,让她们留心些,搜些罪证,让朝里的人告上一状。”
祈静好像天生为权术而生,尔虞我诈,她冷眼相看,步步为营,总能拿到自己想要的。
素霜应下,“最近元昌似乎想要求娶枫玲小姐。”
“打的真是好算盘。”得了裘香,也要得谋士。祈静哼笑,“枫玲怎么说?”
“听您的吩咐。”
“尽早抽身,元昌这棵树,是时候扳倒了。”
风雪微凉,祈静是笑着的,但眼底却是凉意泛开,冰雪终年不化。
她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火芯却是冷的,严酷的。
对敌人,对自己。
“七公子的信。”
祈静抽出,展开信,当年藏秀一事,她受够了教训,祈七藏的好好的。
信是以祈七的名义写的,可写信的却是裴清。
他说,他怀疑,林乔还活着。
祈静觉得那一刹,浑身的血液冻住,心跳声在漫无边际的风雪中格外有力。
她眼睛有些湿润。
藏秀,藏秀。
她从来不信他的死,所以人一直都在外面搜。
风声呜咽。
“给黑衣传信,让他们扩大范围,着重搜查与戎狄交界的地方。”
祈静的声音冷静,命令简短直接。
她一双眼睛里燃起了烈火。
林藏秀,你要活着,等着我。
但自从那封信后,林乔的事情似乎又飘飘渺渺,再无音信。
祁迭倒是来喝酒。“怎么,没了他活不下去了?”
“五哥,你不懂情爱。”当时祈静搅和了宴会,祁迭一直逃脱,直到现在还是个孤家寡人。
祁迭挑眉,“谁说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