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燕(179)
国子监的学生大部**份不一般,这些事情算不上隐秘,只是不去查而已。
“但是,”先生加重语气,“你们知道他卸职的时候,国库有多少两银子吗?”
严琦凝神想了想,“至多不过六千万黄金。”
他说的数字是现在国库年景好的时候差不多的储量。
先生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你说的的二倍。”
先生继续道,“他任职时,课农桑,根据节气时令调整收税政策,也是运气,风调雨顺,不少人因此嘴上极其不屑,但是冯志诚交上了一份及其漂亮的答卷。”
“他催促老牌世家还债,弥补国库亏空,国库开始盈利。他又提出互市,我们和北疆诸国的贸易也是他大力促成的。”
“之后,遇灾年,冯志诚联合一众大臣上书,减免赋税,协调农桑,国库收入依然上涨,让不少人的算盘落空。”
不知想到什么,先生有些痛惜,“但是,天妒英才,他不足四十岁,暴病而亡。经手了数不清的银子,却一生清贫。”
“那他是冯家的人吗?”祈静问道。
现在,京中数得上的富商一个姓宁,一个姓冯。
“是也不是。”先生摇摇头,“冯志诚早年亡母是冯家的人,但自从母亲去世后,便再不曾踏进冯家一步,就连死后,也未葬入冯家祖坟。”
“林靖,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就是觉得他经商方面颇是厉害,想着该有些家学渊源的。”
祈静答道,她又问了一个问题。“那这么有眼光推举冯志诚的是何人?”
先生有些忌惮,“正是先太子,祁——哦,祈太子。”
祈静默然,仔细算的话,小七和她,按照玉碟应该是祁字的。
可她们,是祈。
先生又开始说其他的了。
祈静的思绪飞散开。
“大祁还是大祈?”
一笔画不出两个qi字。
中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了?
若是祈静不识字,她便根本不会想起这个问题,他们姐弟之所以和别人祁字不一样,正是因为先太子。
她想起自己翻过的史书,那本被放在高高的藏书阁最顶层的书。
没有秘密不露风声。
只不过时间会让人们以往最初秘密的样子。
祁字换祈,是近三十年前的事情。
“先太子祁正病逝,而昔日大皇子曾过继祈氏,彼时接回,称新皇,改祁以避祁,是祈皇陛下。”
御史大夫是重臣,老臣了,历经了几年。
而当时他的嫡庶女一案恰恰好怎么就牵涉到了冯志诚唯一的遗子,冯远?
她当时怎么忽略了这个线索?
祈静顺着线索一路查过去。
但是却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裴清。
前右相之子,如今竟然更名裴清,入京做官。
像是一个更大的谜团,她几次与它擦肩而过,她有种预感,顺着这条线查,她仿佛终于触及了核心。
被偷换的世家公子,五石散控制的妻儿...
需要解答的太多太多。
斗转星移。
祈静的身体慢慢的弱了下去。
她像一个药罐子,周围泛着淡淡的苦药香。
春天的时候,她国子监也不去了。
开春了,天气渐渐暖起来。
北疆又打的无比激烈。
海运她还是插进去分了一杯羹。
祈静要查的事情终于露出了一线曙光。
但是在她去探听有关裴清的事情时,却先被请到了宫里。
是大公主亲自登的府。
衣衫憔悴,唇轻轻勾出笑。
“皇妹,母妃想见见你。”
德妃的情况已经很是不好了。
她躺在床上。
“德妃娘娘没寻太医吗?”祈静快步走上前。
“没有。母妃不许。”大公主给她沏了杯茶水,相比上次,大公主更为憔悴,但是眉目里头,却凝着另一种祈静看不出来的气。
虽憔悴哀伤但是依然坚强。
祈静忍不住动容,温声相劝,“我府上有名神医,德妃娘娘不妨让他来给您看看。或许,有用呢。”
德妃脸色惨白,只有病态的嫣红,似乎不太好,她撑着身子让大公主把她扶起来。
锦被滑落下去,祈静这才注意到德妃在暖春竟盖了冬日厚被。
德妃开了口,有点嘶哑。
“本宫谢过静和美意,不过,不必了。”
时至此刻,德妃依然神色冷静淡定,优雅自持。
“本宫今日寻你来,是为了一桩事情。记得曾与你定下四年之约,如今一年已过。”
“静和记得。”祈静低声应下。
“本来算着,等四年一过,也就差不多该是时候了,但是很多时候,人算不如天算,你觉着呢?”德妃看着她,眼下有些青黑色,看得出来,许久不曾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