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那些女人嫉妒她们美貌，才说是报应。”胥子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嫉妒她们的美貌，或许吧。”周云生笑了笑，“你去瑶台宫一次花了多少银子？”

胥子遥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很诚实道：“大概一千两。”

“普通人家一两银子就够一大家子一个月的生活，还能生活的很滋润，可那些地方脚踏进去就要几十两银子。她们用美色收割金钱，让多少人\u002F妻离子散，你可曾知道？

城西破庙里的陈秀才，本来也是有点家产。自从迷恋上了那秋霜，可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如今只能靠乞讨苟延残喘。

那卖猪肉的赵屠夫，妻子在床上病着二十文的药都抓不起痛得夜夜哀嚎，那凄惨的叫声我听了都于心不忍。

可她丈夫却能拿着五十两银子去瑶台宫，只为见先纤月姑娘一面，打个茶围。对了，还是外边的，连手都摸不到。

你说可不可笑？

街角那卖字画为生的书生，本来是要进京赶考的。迷恋上绿漪后为她散尽家财，竟然将自己的妻子卖去了窑子。

后来没钱了，进不去那瑶台宫，死皮赖脸地闯，被人打断了腿。这辈子都无缘科举，只能在街头卖画为生。

……

你若想听，我能和你说上一天一夜。现在你来说说她们该不该死？”

胥子遥被一连串话撞击得有些支撑不住，身子晃荡了一下差点要摔倒。冷轻舟赶忙上前将人扶住，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轻舟，他是骗我的对吗？”胥子遥眼睛里都是期待，期待这一切都是周云生的信口胡诌。

“他骗你有糖吃？”兰自迩见不惯胥子遥黏着冷轻舟，凉凉道，“就你这脑子也不值得他费这个心思。”

“你，你……”胥子遥被气的眼睛红红的，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哭出来的架势。

“你说话就不能好听一些，非得这样去刺激他？”冷轻舟出言斥责。也不知道这人今天怎么了，就跟吃了火药一样，他可不惯着兰自迩。

一旁的怀逸和念星看着兰自迩黑得透底的脸色，背上出了一身冷汗。这话都敢说，他家楼主别一生气把所有人都灭了吧！

他们这是造了什么孽！

“哥哥，你凶我。”兰自迩漂亮的桃花眼红红的，氤氲着一层水雾，看起来好不可怜。

一旁的念星和怀逸一脸不可置信跟见了鬼一样：这还是他们威风凛凛让人闻风丧胆的楼主吗？

楼主难道不是一言不合就杀人见血吗，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太恐怖了。

训斥的话已经说出了口，冷轻舟也拉不下脸来又去哄人，便不理会兰自迩。

扶着胥子遥坐下后，见人无碍才看着周云生说：“你不该和他说这些。”

胥子遥是备受圣宠的九殿下，虽在深宫长大想来也是被呵护着，有着纯粹的善良和赤忱。

此番又是他第一次入江湖，冷轻舟希望他可以看到更多的人性的美好，而不是这些龃龉龌蹉。

少年就该朝阳肆意洒脱明媚，他不想胥子遥背负如此沉重的枷锁。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他想尽可能的给胥子遥撑把伞。

胥子遥的身份尊贵，不管将来是君临天下还是封王一方，一位善良赤忱的的君王于百姓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兰自迩见冷轻舟完全无视自己，说的话处处都是维护胥子遥，越发不满。

难道哥哥喜欢柔弱款的么？这胥子遥像个小弱鸡一样，他一只手就能捏死。早知道他就该把这破小孩杀了，一了百了。

心里想的却是：有空要好好问问瑶台宫里的姑娘怎么装柔弱博哥哥怜惜。

怀逸和念星看着自家楼主变幻莫测的脸色，莫名觉得冷的厉害，有些颤抖的打着哆嗦。

胥子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有些白莲花道：“轻舟，别怪他。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也需要看到黑暗。身在黑暗，心向阳光这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果然，兰自迩听了这话后是恨的牙痒痒的。

哥哥如此护着他，他竟然这样不知好歹。手里的扇子来来回回开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要是杀了他，哥哥肯定跟自己翻脸，说不定还会为胥子遥杀了自己报仇。

他可不做赔本买卖。

冷轻舟听了胥子遥的话，心里很是安慰，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没想到你竟能有这番认知。”

“冷逸星就是行走于黑暗，却向阳而生还立志荡尽世间不平事。”胥子遥眸子里亮晶晶的，满是憧憬“我自然也要像他一样。”

冷轻舟的手从他后脑勺落下，看着胥子遥温和的笑了笑：“好。”

难得冷轻舟没反驳他，还笑着鼓励自己，胥子遥豪爽地决定不计较他之前骂冷逸星的事。

冷轻舟这才回头看兰自迩。

第22章 真相

兰自迩一个人站在角落，念星和怀逸远远地躲在一边不敢靠近，看起来颇有一些形单影只的寂寥感。

想了想眼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兰自迩既能手掌瑶台宫，必然也是心有城府的。不像胥子遥一样未经历风雨，要小心照看着。

想罢冷轻舟就收回落在兰自迩身上的目光，转而有些怒意地看着周云生。

兰自迩见冷轻舟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心里有些欣喜，泛起一些甜丝丝的波澜，心想哥哥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可这股甜蜜劲头还没等他细细品味，就瞬间被现实击打得粉碎。

“你自诩正义，将那三名女子杀害。在你眼里，她们争名逐利薄情寡义甚至是忘恩负义。她们蛇蝎心肠为了钱不择手段，可你又是否知道她们为何如此？”

周云生对上冷轻舟的眼神，丝毫不退缩：“有道是戏子无情婊\u002F子无义。她们自甘堕落去做了那下\u002F贱的营生，莫不是我还要去同情她们？”

“她们真的是自甘堕落吗？如果可以清清白白的做人，谁愿意自甘下\u002F贱被人凌\u002F辱？从来没有人给过她们选择。”冷轻舟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悲怆。

“那秋霜本来是商贾之女，家道中落后被父亲卖入翠澜阁。她的母亲是妾室，体弱多病被赶了出来只能在破庙落脚。

为了给母亲治病，她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赚钱。陈秀才抵制不住美色\u002F诱惑，倾家荡产抛家弃子，是她的错吗？

是她逼着陈秀才变卖家产吗？

世人总是喜欢自诩正义，充当审判者。温柔乡英雄冢，昏君亡国总是因为妖妃惑主……

可她们不过是一介弱女子，自己的命运都系在男子的裤腰带上，又如何能左右有权有势的男人？将男人犯的错归咎于一个女子身上，就是你所谓的正义吗？”

周云生被呛的有些气喘，但依旧固执己见：“世道本就如此，狐媚惑主，妖妃亡国这是亘古不变的。”

“从来如此，便对么？”冷轻舟反驳道，“我从来不信昭君出塞会安汉，

木兰从军就能保隋；更不信那妖妃妲己能亡商纣，病美人西施能沼吴，杨玉环能乱开元盛世这些古老的话。

自己的命运都被捏在他人手里，她们如何有这兴风作浪的大力量？

兴亡的责任理应由男人来承担，但执笔的史官都是男人。他们一钱不值毫无出息，只会把败亡的滔天大罪归咎于女性。”

周云生被骂的面红耳赤，梗着脖子硬声道：“那纤月和绿漪就真的无辜吗？”

“纤月姑娘从小是乞丐，被四处倒卖，受够了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

她努力赚钱给自己赎身，不过是想做回一个普通人，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她又有什么错？

绿漪一家被无良地主将田产全部骗了，自己也被家里拿来抵债。年迈的父亲被打的双腿瘫痪卧病在床，母亲也被活活打死了。

她拼命接客，不过是为了早早将债还了，让卧病在床的父亲能够少挨一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