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力降十会(70)
作者:经年未醒
骆乔皱着脸:“我没觉得席二哥怪怪的,我倒是觉得你说的话哪里怪怪的。对了,席大哥为什么去荆州啊?”
“你不知道?我大哥选官了,荆州治中从事,半月后就要出发上任。”席臻道。
七品治中从事?
在荆州?
宋国共二十一州,每州置刺史一人,掌州中民生。然绝大多数的刺史还带着都督的称号,既掌民生,又掌兵权。
就比如,兖州刺史席豫。
荆州却是少有的军政二权分管的州。军权由都督江公武执掌,政民由刺史长孙刚握着。
这是朝中门阀制衡之后的结果,江公武是席荣一手提拔上来的,长孙刚是柳光庭妻子没出五服的从侄。
席豫长子席颂将要上任的这个“治中从事”,是一州居中治事、主众曹文书之职,在刺史不在州中时,代行长官事。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一般,这个职位任命的都是本州长官信任甚至心腹之人。
“咱们兖州怕是要来新人了,很可能是来监军的。”靠着马车车窗坐的骆意说道。
骆乔和席臻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看向骆意,齐声问道:“谁想插手兖州兵权?”
“不知道。”骆意摇头,可爱的小脸漾出一个笑,“总归就那么几个人,看是谁来,就知道了。”
席臻不爽道:“我们兖州直面东魏威胁,平常军费给得拖拖拉拉,安插人手就积极得不得了,烦死了。”
“监军监军,倒是想办法多给些钱让我们招兵买马收复豫州啊。”骆乔也很不爽,“前几年来了个监军,屁都不懂,还到处指手画脚。我去大营找我阿爹,你们知道他怎么看我的……”
骆乔后仰着脖子,耷拉眼皮,抿紧嘴巴嘴角努力下垂,“就这样,就这样看。他眼睛那么小,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闭着眼睛在看我。特别讨厌了。”
“我记得那个人。”席臻一拍自己的大腿,“他也是这样看我的,小爷可不惯着他,上去就给了他一脚。”
骆乔顿时大为遗憾:“我当时怎么就没有一脚把他踢飞呢!”
“我信。”席臻点点头,“你骆铁牛一脚,那人保证飞到天涯海角。你当时怎么就不踢他呢。”
两人一齐遗憾叹息。
林楚鸿在马车里听着孩子们说话,对他们不时的语出惊人感到无奈,却也不阻止他们。
他们上午辰时正出发,一路走得不算快,半路上在驿站换了马,到鲁郡已经是夜里戌时,出示了照身和令牌,请城门卒再开城门,才得以进城。
骆家在鲁郡置了宅子,林楚鸿让自己的护卫跟着刺史府的一起护送了席臻回去,母子三人才进了宅子大门。
人还没过一重门,门里就大步走出一人,第一眼就定在林楚鸿身上,英俊的脸庞上咧出大大的笑容,加快了脚步,最后几步甚至是跑起来了,到了林楚鸿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沉沉的嗓音说道:“终于回来了。”
林楚鸿仰头看着骆衡,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悦和爱恋,“已回来两日了,你不在家,我这休整一日不就过来找你了。”
“是我不好,又叫你奔波。”骆衡心疼地看着林楚鸿略有些青黑的眼底,伸手轻轻抚了抚。
骆乔牵着骆意,姐弟俩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阿爹给他们一个眼神,只能自己刷存在感。
骆乔叹气:“骄骄,你信不信,这若不是在前庭,阿爹就已经上手抱了。”
骆意点头:“我们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车里,不打扰阿爹阿娘诉衷肠。”
骆乔又叹气:“我们是没人理的小孩儿。”
骆意又点头:“我们还是碍眼的小孩儿。”
那边小别胜新婚的夫妻俩诉衷肠的气氛被破坏殆尽,骆衡挨个儿瞪一眼,笑骂:“你们还是无法无天的小孩儿。”
骆乔、骆意:“那,我们走?”
骆衡说道:“给我回来。”
点点女儿:“几个月不见阿爹,也不拜见阿爹。”
点点儿子:“好些天不见阿爹,也不拜见阿爹。”
骆乔、骆意:“我以为您有阿娘就行了。”
骆衡煞有介事地点头:“这么说也没错,在我这里,你们俩的确排在你们阿娘后面。”
“在孩子面前浑说什么呢。”林楚鸿轻拍了一下骆衡,对父子三人道:“行了,都快些进去吧,别堵在门前了。”
姐弟俩朝父亲做鬼脸,在父亲的暴栗来之前,骆乔拉着骆意就跑了。
“这俩小鬼。”骆衡无奈道:“看不到了还挺想他们,看到了又挺想揍他们。”
“他们正是调皮的年纪,再过得几年就文静了。”林楚鸿道。
“骄骄变文静我还信,铁牛就算了,我找人算过了,她这辈子都跟‘文静’二字无缘。”
“你这哪儿找来的江湖骗子给算的。”
“嘿,你还别不信,咱们等着看。”
骆衡牵住林楚鸿的手,夫妻二人十指相扣,慢慢朝主院走。
第50章
清晨, 骆衡轻手轻脚从主院出来往校场去,走到校场外的回廊上,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声清脆的“哈”, 紧接着是哗啦的石块碎裂坠地的声音。
骆衡:“……”
他闺女每次训练都要以一拳或一掌打碎石桩、石块、石板等作为结束, 今天也不例外。
也不知她怎么就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整个就一破坏狂。
骆衡走进校场, 骆乔正拿着巾子擦汗, 看到他, 立刻就是哈哈一声:“阿爹,您偷懒,您今天来好晚。”
“你个一点点大的小孩儿懂什么。”骆衡精气神十足, 看上去比昨天更英俊了。
挑了趁手的兵器, 走到校场中央,还没起手, 她女儿抓着长.枪就蹦到了他面前,“阿爹, 过几招,过几招。”
骆衡自然不会拒绝,不过要事先声明:“不许用蛮力。”
骆乔年幼时习武, 还没学会太多的招式巧劲, 光会用蛮力。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招式再刚猛、劲力再灵巧都没用,除非你能彻底让她失去行动能力,否则找到机会她就能把你打飞、踢飞、撞飞, 各种飞。
“阿爹放心, ”骆乔拍拍自己的胸口,很有自信:“我早就能控制住力气, 绝对不会一着急就把阿爹打飞的。”
骆衡:“……”感觉并不是很放心。
父女俩一人一柄长.枪你来我往过起招来。
正如骆乔所言,她现在比起小时候更能克制住自己的力气,就算被父亲压制得厉害,也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一着急就上蛮力把父亲打飞。
骆衡边喂招边指点,再一次压住骆乔的招式,反手一转枪尖指在要害处。
骆乔连输了六次,这次是第七次了,她瞟了眼枪尖,忽然大喊一声:“我要用蛮力了——”
骆衡收枪急退,骆乔紧跟而上,双手执枪,踏步跃起,长|枪横扫格开骆衡身前作防守的长|枪,一送一刺,指在要害处。
“嘿嘿。”骆乔坏笑。
“你这是耍无赖。”骆衡好气又好笑。
“不,这叫兵不厌诈。”骆乔得意洋洋。
“行,兵法学得不错。”骆衡格开指着要害处的长|枪,一挽枪花,“再来。”
骆乔架住攻来的长|枪,挡开后急退,旋身横扫,被骆衡一招点刺破了招式,急忙挑开长|枪再退。
父女二人进攻防守打了几十个回合,最后骆衡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用枪杆拍了一下骆乔执枪的手,骆乔手一阵麻木,长|枪就脱手而出,然后脖颈就被父亲的枪尖指住。
“我又输了。”骆乔嘟了嘟嘴。
“你对敌经验太少,枪法招式学得再好,然战场上的形式瞬息万变,不能随机应变,一切就都是纸上谈兵。”骆衡把长|枪扔给一旁待命的力役,拉起女儿被他打到的那只手揉按穴位。手底下有几分力他知道,女儿的这只手现在该麻了,若是敌人的话,这手该是又疼又麻一时半会儿使不上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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