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力降十会(226)
作者:经年未醒
闻绍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掉了,这意思自己被禁足了,没查清之前不得出府?
闻端差点儿没笑出来,好,禁足得好!
皇帝欲言又止,最后在闻绍希冀的目光中摆了下手,说:“就照席卿的意思办吧。”
闻绍颓倒,杀了舅父的心头有了。
下了朝,闻端的好心情一路持续到明德宫,原本还担心闻绍回朝要执掌吏部,现在他此生能不能回朝还不一定呢,要是坐实了他指使张吉的罪,说不定还能夺了他的亲王爵,操作得好把他贬为庶民也不是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
闻端实在是太开心了。
开心到见到周祈都不那么烦了。
“你找孤有何事?”
“我听说,你们宋国的国库亏空了。”周祈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喝茶,看到闻端进来起都没起一下身。
闻端顿时沉了脸色:“太子妃倒是消息灵通。”
周祈微笑:“过奖。”
闻端冷冷道:“太子妃来找孤,不会就是想奚落一下吧。”
“何必对我如此大的敌意,你都叫我太子妃了,我们可是夫妻,共荣共辱,你说对不对。”周祈放下茶盏,走到闻端面前,摸了一把他的脸,遗憾摇头,“你长得倒是还不错,就是老了些,本公主喜欢年轻鲜嫩的郎君。”
“放肆!”闻端怒斥:“周祈,注意你的态度。”
周祈轻笑一声:“你想知道我对这件事的看法吗?”
闻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周祈说的是国库亏空之事,他甩袖:“孤不与妇人论政。”
“那可惜了,我还想给你出个主意呢。”周祈摊手,旋身往外走。
主意,一个妇人能有什么主意,口气倒是大不过。
闻端不屑,可看周祈迤迤然的背影,心里又像猫抓似的痒,周祈能有什么主意,好主意还是馊主意?
“你站住。”闻端终究还是刚不过自己的好奇心,把周祈叫住,“说说你的主意。”
周祈站在门外,嗤笑:“刚刚我想说,你不想听。现在你想听,我又不想说了。”
闻端气结,他很想硬气地说“孤还不想听了”,可实在是好奇周祈的主意,语气些微软化了点儿:“你怎么才想说。”
周祈下巴一扬:“求我。”
闻端:?!!!
不说算了!
闻端大怒:“滚滚滚……”
周祈反倒又进来了,笑说:“我现在又想说了,不用你求我了。”
闻端:“……”疯子。
“我听说,是你三弟指使人亏空的,但你三弟不承认。”
“他怎么可能会承认,承不承认都没用,此事关系重大,不是他狡辩几句就能轻轻放下的。”
“你去进言,让你三弟亲自去查。”
闻端瞪大了眼,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现在老三被变相禁了足,他高兴还来不及,还叫他去进言让老三去查,有毛病啊!
“我听说你三弟的舅父亏空国库有三年之久,这么长时间,太仓署怎么平的账,户部为什么没有发现,各地军仓情形未可知,你觉得这里面牵涉有多广。”
闻端垂眸沉思,先头被老三禁足的事高兴得冲昏了头脑,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这里面牵扯到的恐怕不仅仅只是太仓署和张吉,区区一个张吉要那么多粮做什么呢?
“让你三弟去查,他为了自己的清白不会不尽心,届时得罪人的事可就都是你三弟的,你凭白得了个兄友弟恭的好名声,不好么。”周祈倚着凭几,看闻端纠结皱眉得蠢样看得想笑。
闻端狐疑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周祈抬手顺了顺鬓发,盈盈笑道:“我说了,我们夫妻一体,共荣共辱呀。”
她生得美艳,这动作做起来极是风情万种,即使是厌恶她如闻端,也不由得心头一荡。
“我不信你这套说辞。”闻端摇头,“你不过是想看我们宋国的热闹,我们宋国越乱,对你们齐国越有利,不是么。你对你们齐国皇帝倒是忠心耿耿。”
周祈脸上的笑霎时没了,凶狠道:“骂谁呢!”
闻端错愕。
周祈白了闻端一眼:“蠢东西。”起身走了。
闻端傻眼了片刻才想起来周祈姐弟俩不和,无怪她忽然生气骂人。
可闻端觉得自己也没有想错,周祈与弟弟不和,与她心向故国不矛盾,她想回齐国,他知道。
对周祈的主意,闻端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不听。
好不容易让闻绍禁足,自己还为他请缨查案,又不是有病。
周祈只是想看宋国更乱而已,听她的就是上她的当了。
倒是有一点儿叫闻端警醒,周祈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上晌在朝上的事,她下晌就知道了。
想到自己这筛子般全是洞的明德宫,闻端再一次惊且怒。
-
兖州,鲁郡。
席豫接到建康来的急信,立刻下令彻查兖州军仓。
仓曹道:“咱们兖州军仓应该没什么问题,账册条目都一清二楚。”
他话才落,就被打脸了。
兖州军仓查出一匹掺石的米,足有五千石之多。
第163章
兖州仓曹吴灿, 在任上八载有余,自认兢兢业业从无差错,无论度量、庖厨、仓库、租赋、徵收、田园、市肆之事, 哪件办得不是井井有条, 哪年没得使君夸赞奖赏,他就是兖州官吏的榜样。
谁曾想……
谁曾想……
吴灿快马加鞭赶到设在鲁郡以西瑕丘处军仓, 都不待马停好就滚了下来, 被士兵扶起, 飞跑进仓库。
“掺石的米在哪里?快带我去!”
吴灿一叠声喊,瑕丘军仓附近驻扎的护军在发现出事后就接管了军仓,士兵在前给吴灿领路, 到了西边的一个库房。
五千石粟米堆得老高, 吴灿弯腰抓起一把,摊开手, 粟粒与石子一齐从指缝掉落,就这么一把粟米竟有半数是石子。
“授领这匹粟米的人是谁, 入库铭砖的胥吏是谁,都给我带来!”吴灿怒吼。
瑕丘护军士兵答道:“吴仓曹,发现问题就立刻派人去抓了, 授领的是罗维, 给他逃了, 铭砖的倒是没逃,可他坚称自己没亲眼见过这匹粟米,罗维拿了条子让他铭砖, 他没多想就刻了, 用了重刑的,看来是真不知道个中内情。”
“罗维逃了?”吴灿狐疑:“他逃这么快?”
“听他娘子说, 是咱们查仓时就收拾了些细软逃了,妻儿老娘都不管了。”士兵愤慨道。
吴灿要怄血,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恨恨地踢了一脚堆在地上的掺石米。
“老吴,你跟这儿粟米发气有什么用,先叫人把米筛一遍,看能筛出多少来。”
门外进来一面白青年,吴灿闻声转头,对来人拱了拱手:“老彭,使君叫你来的?”
来者是法曹彭良,以酷厉的刑讯手段闻名,兖州有句话叫“没有彭易直撬不开的嘴,除非死人”,彭良的高祖就是在汉廷搞刑讯的,一路传到他,可谓是家学渊源。
“那胥吏我去看过了,的确知之甚少。”彭良走到吴灿身旁,抓起一把粟米掂掂,“五千石米,罗维一人就能瞒天过海?”
吴灿冷静下来,说道:“他还有同谋。”
彭良点头:“兖州各仓你最了解,咱们把人找出来。”
“我这就去架库拿名册,不信内鬼找不出。”吴灿理了下衣襟,杀气腾腾地出了库房。
瑕丘军仓所有官吏都被关了起来,除了一个逃跑的罗维,但这里是兖州,他没有路引节符能跑哪儿去呢,抓到人是迟早的事。
吴灿与彭良配合无间,在被关押起来的一群人中挖出内鬼三个,彭良亲自审讯后供词送到了席豫的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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