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力降十会(140)
作者:经年未醒
他伤到了左边的大腿, 被人横砍了一刀,深可见骨。他凭着不要一条胳膊的狠劲儿杀出了重围, 可并没有逃出生天。
十一月的相州天气寒凉, 淅淅沥沥的冷雨, 让杜晓的处境雪上加霜。
处理好腿上的伤口后,又艰难的把胳膊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他手边没有伤药, 又不敢去医馆找郎中, 各地已经发下他的海捕文书,他看到了。
他一开始并不相信皇帝会下令杀他, 他知道皇帝猜忌他,他以为顶多就是把他软禁起来, 不会要他的命。就算真要他的命,明明已经召他回京,等他到了邺京再下狱问罪, 这才是正常的流程。怎会让影子卫在路上劫杀他。
可影子卫是真的, 杀他也是真的, 他原本还想他回邺京找他岳父帮忙,想办法进宫面见皇帝。就算真是皇帝要他死,也请给他一个罪名, 而不是让他不明不白死在路上。
可是看到海捕文书的那一刻, 他彻底绝望了。
皇帝是真的要他的命。
他逃亡了近两个月,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他不知道可以逃到哪里去。
他想尽一切办法给在邺京的岳父送了信,可是半点回音都没有。
天色渐渐黑了,山洞外面又下起了雨,杜晓已有两、三日没有进食,肚子咕咕叫着提醒他。
他闭上眼,喘息了许久,感觉伤口好像没有那么痛了才撑着山壁勉强站起来。
他必须出去找点吃的。
吃了东西,伤口才能快点恢复,才有力气继续逃亡。
他不想死。
更不想不明不白的死。
杜晓拖着沉重的步子一瘸一拐走出山洞,夜晚的山林危险成倍的增加,他必须要慎之又慎。
下着雨,火把没办法点,他手边又没有风灯,只能在附近转上一转,找找有什么能够裹腹的。
脚踩在草丛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杜晓手里拿着一把匕首,那是他先前在追杀他的人手里抢来的。
这一块草丛茂密,或许会有兔子窝。
杜晓拖着伤腿,一点点在草丛摸索,还真让他摸索到了一个兔子洞。
他心中一喜,用匕首和树枝轮番挖,把洞口挖开后伸手进入掏。
可惜,洞中空空如也,别说兔子,兔毛都没有一根。
杜晓虽然沮丧,却没有放弃,再继续踅摸。
一阵寒风吹过来,和着雨声还有隐隐约约说话的人声。
杜晓一凛,立刻找到一处几颗树密集环绕的地方藏起来。
他放轻了呼吸,仔细听着所有能听到的动静,也戒备着四周的环境。
不多时,他听到果然是有人在说话,来人似乎还不少,他四下里看,算着能不惊动任何人或不是人的东西而可以偷偷逃走的路线。
他在这山上已经落脚有十天了,多周围比较熟悉了。
“下着雨,还客栈睡觉不好吗?非要跟出来。”
“我这不是怕你们大晚上上山遇到老虎熊罴什么的,那我可以一拳把它们打飞嘛。”
杜晓准备从侧边悄声走的动作一顿——怎么会有小姑娘?
“杜晓真的躲在这山上?张叔,您的人没弄错吧?”骆乔把挡路的树枝扒拉来,再举起风灯照路。
“你信不过阿彪,还信不过我?”张瑾笑着说:“这山,我以前也藏身过。”
骆乔啧啧:“东魏怎么动不动就喜欢追杀人,敌人追杀,自己人也追杀。杜晓,惨。”
张瑾淡淡道:“魏之先祖本是北方极寒之地的野人,逐渐南迁才得到一点儿教化,总归是教化不全。”
“原来如此。”骆乔用棍子捅了捅前方草丛,惊出了一只兔子,她惊喜一呼:“兔子!”
躲在不远处大树后面的杜晓听到,莫名有点儿嫉妒。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掏兔子洞掏了个空,别人随便走就能遇上兔子。
“一只兔子,你做什么如此激动?”张瑾好奇。
“这黑灯瞎火还下着雨,我们苦哈哈上山找人,总算看到一个活物了,难道不值得激动?!”骆乔还很遗憾,“可惜没抓到那兔子。”
张瑾道:“你要抓那兔子干嘛?”
“烤了吃啊,”骆乔嘿嘿一笑,“说不定我们烤兔子的香味还能把杜晓给勾出来,他应该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吧,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吧。我们把兔子烤得外焦里嫩,洒上安息茴香,那个香味……哎呀,我想想都流口水。”
树后面的杜晓听到脸都黑了,这是谁家的丫头如此讨人嫌。
杜晓本来就又累又饿,现在更加饿得发慌,他看了一下那边一排点点灯火的方向,准备往反方向潜走。
他步子才动了两三下,忽然顿住,双目紧紧盯着前方。
他的前方,十来步远的地方,有一道哼哧哼哧的呼气声,是一头体型不小的黑熊。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杜晓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霉运都在这两个月当中了。
杜晓把双手举高,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威猛,希望能吓退那头黑熊。
然而那黑熊不仅没退,还向前了一步。
杜晓眼睛左右看,寻找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树干长棍什么的都行。
他周围倒是有树,可没一棵是他受伤的他能拔得动的。
难道今日要葬身熊口?
年少时的他有一年随驾围猎,与两位好友一起猎下了一头熊献给了陛下,得陛下赏识,后三人皆平步青云。
前些年,两位好友先后身死,现在轮到他了。
杜晓心中泛起一阵阵的悲凉,他想过自己可能是马革裹尸也可能是寿终正寝,但没想到自己的死法是葬身熊腹,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杜晓——快出来——你儿子找你——”
忽然,刚才被杜晓暗暗评价为“讨人嫌”的丫头喊了一嗓子,黑熊被这个声音吸引,转头朝声音来处看去。
好机会,杜晓趁黑熊的注意力转移,弓着腰悄悄往对侧挪。
谁知他甫一动,熊头又转回来了,盯着他走上前两三步,还“吼……”了一嗓子发出警告。
僵住的杜晓:“……”
“哇……好大一头黑熊!”
一人一熊对峙片刻,有第三个人横插进来,人跟熊都转头朝那个脆生生的声音看去。
十来岁的小丫头,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看不清楚脸,一只手上提着水精风灯,就这么一盏灯就能看出小丫头绝不是出身寻常人家。
小小年纪敢在黑天雨夜跑到深山里来找人,这丫头是什么来头?
“丫头,没见过熊吗?”杜晓语气不是很好。
“见是见过,但是没有这么近的见过。”
杜晓说:“见到熊不跑,还凑上来,丫头,你胆子很大。”
“那当然,杜将军看到熊也不跑,胆子也很大。”
杜晓:“……”
他是不跑吗?这是谁家的丫头,够讨厌的!
黑熊看两人居然不把它这么大一头熊放在眼里,还聊上了,一声怒吼就朝看起来弱弱的小丫头扑过去。
“当心……”
杜晓“心”字还没说完,就看到小丫头把水精风灯往旁边的树枝上一挂,面对扑上来的黑熊不仅不躲,还迎面冲上去,半旋身一个侧踢,一脚踢到熊肚子上,把熊踢得仰头往后倒了下去。
杜晓:!!!
然后又见那丫头探手抓住黑熊的熊头,提起那么大一个熊折腰往旁一抡,把熊拍地上,再反方向一抡,再拍。
“熊瞎子就是熊瞎子,居然扑我,我难道看起来比残兵败将还弱?做熊要有点儿眼力界儿,否则很危险的知道不!”小丫头一边抡熊还一边教育熊。
杜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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