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渡(4)

作者:云芙芙


心里更确定了,真的进行选秀后,她将不在是珩哥哥心里的唯一,如果珩哥哥不爱她的话,她该怎么办!

一瞬间,巨大的恐慌形如潮水四面八方的涌来,强烈得几乎要将宋嘉荣溺毙。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珩哥哥只能是属于她的!珩哥哥的爱也只能是属于她的!

裴珩扫过眸底戾气横生来不及收回的宋嘉荣,径直看向一侧哭得眼眶红肿的少女,眉头一皱,“你又在做什么。”

“又”这个词用得颇具灵性,说明今日发生的事不是头次,也非一次两次。

男人直白又冷漠的眼神看得宋嘉荣唇色发白,像只摇摇欲坠的风筝,偏生她不愿在她人面前露怯,掐着掌心淤青,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我不喜欢别人和我穿一样颜色的衣服,所以我就让水桃带这位刘小姐下去换一身,谁知道会被某些人误认为我要害她。”

“珩哥哥,你是知道我向来不是那种无理取闹,无事生非的人。”她刻意拔高音量强调后两句,好显示自己有多委屈即无辜。

宋嘉荣从不避讳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恶毒又骄纵的真面容,但她唯独不希望珩哥哥撞见,因为他曾说过,他心仪的女子定然得要心地善良,腹有诗书气自华①,胸藏文墨怀若谷②。

可她自认自己和他喜欢的那类女子不说有半分相似之处,道一句南辕北辙都不为过。

她不喜文墨,更不精通文墨,一本书熬夜苦读一个月都只是磕磕绊绊记住几段,她也知道自己在性格上有着严重的缺陷,越是这样,她越害怕被珩哥哥发现自己性格上的缺陷,从而把自己给推得更远了怎么办。

她离蜜糖罐本就有一定距离,她努力伸出手兴许能够到小半个指甲盖,但当蜜糖罐子突然往后退去,即便她拼尽全力都不一定能够到。

从裴珩出现,就像是寻到了主心骨的刘月娥脊背挺直变得硬气,“若是贵妃肯好言与臣女说,臣女岂有不愿之理。”

裴珩又问,“她脸上的伤如何来的。”

忍着满心怒火的宋嘉荣眨了眨眼睛,“当然是她自个摔的。”

在场的人都被宋嘉荣的厚颜无耻给震惊到,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脸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裴珩指尖拈转悬挂于手腕处的浅色紫檀木串,阒黑的眼底不见一丝光亮,“宋嘉荣,朕在你的眼里当真那么蠢不成。”

每当男人连名带姓叫自己时,宋嘉荣的心脏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得喘不过气来,呼吸急促脸色泛白。

她知道,每一次他喊自己全名的时候,都是在发火的边缘。

而生气,代表着自己可能会被抛弃,不在获得爱。

咬着唇的宋嘉荣惶恐又委屈的否认,一双水撩鹿眼似含了一汪清潭,手指紧张无措的绞着月枝袖口发皱,“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珩哥哥在嘉荣心目中一直是天底下最最最聪明的人,嘉荣从来没有那么想过珩哥哥。”

她想的,只是希望他能把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把爱分给自己。

好让世人知道,她宋嘉荣也是个值得被爱,有人爱着的人。

刘月娥牙尖嘴利的双膝跪地,字字清朗:“陛下,臣女自知身份卑微比不上贵妃娘娘生来尊贵,但臣女的父亲在朝堂上虽称不上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也自认战战兢兢没有大功也有小功,贵妃娘娘先前说的那些话,岂不是要寒了我们刘家人的心!”

“你们刘家敢做那些事,我为什么不敢说,好一个没有大功也有小功,怕是贪赃枉法才有你们刘家的一份。”宋嘉荣双眼似寒刀一样射向刘月娥,又在下一秒眼底似浸染了一层水雾,染着豆蔻的细白手指拽着男人袖口一角。

“珩哥哥,我没有说过那些话,你会相信嘉荣的对不对。”低低哀求,声声委屈。

“我敢为我刚才说的话对天立誓,臣女斗胆问贵妃娘娘一句,贵妃娘娘可敢!”走到如今一步的刘月娥早已存了破罐破摔的念头。

与其到时候在选秀时被她百般为难后退回家,还不如直接引起陛下注意。

她今日进宫特意穿了红裙,自认虽比不上宋嘉荣千娇百媚,但也比不上她心肠歹毒又愚蠢。

在好看的花只要看上几年就会腻,何况是一朵毒花。

“凭什么你说立誓本宫就要陪你立誓,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宋嘉荣冷笑,更厌烦这种害她在珩哥哥面前丢脸的人。

裴珩弯身向刘月娥递出手,“你是刘广成的女儿?”

刘月娥没有想到眼前俊美非凡的陛下会识得自己,红肿的脸颊蓦地飘上两朵红晕,“回陛下,刘广成确实是臣女的家父。”

裴珩把人扶起来后松开手,“令尊身体可好。”

“家父只不过是略染风寒,称不上多严重,臣女代父亲多谢陛下挂念。”刘月娥心里越发肯定自己给陛下留下了印象,亦连那嗓音都喊得又甜又稠。

短暂的对话还未结束,宋嘉荣身边的大宫女,青提愤怒的一把推开快要触碰到裴珩指尖的刘月娥。

变故来得太突然,以至于等青提跪在地上请罪时,才有人回过神。

宫里宫外都传宋贵妃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没有想到连手底下养的狗在圣颜下还敢做出这种事来,若说里面没有其主的授意,怕是无人敢信。

宋嘉荣前脚还在为青提知晓自己心意而高兴,下一秒瞻见裴珩清雅的眉眼仿佛积了雪,周身跟着泛起密密麻麻的胆怯寒意,咬破舌尖吃疼,急忙为青提辩解,“她只是脚底不小心打滑而已,又不是故意推她的,谁叫她站都站不稳。”

清楚自己办错了事的青提害怕得以头抢地,“都是奴婢不小心打滑时碰到了刘小姐,奴婢甘愿领罚!此事与娘娘无关,都是奴婢的错!”

她竟是要以一人把所有罪名都给拦下来。

“啊,陛下!”被推倒在地的刘月娥哭泣着大喊,“贵妃娘娘当着您的面都敢指使宫人推倒臣女,陛下便能猜出臣女先前所言的一字一句均没有说谎!”

“你在做什么。”裴珩对她的忍耐度已游走于边缘,也在反思是不是对她太好,好到她连所谓的是分根本都不懂。

自知做错了事的宋嘉荣垂首咬唇,仍在为自己辩解,“青提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而已,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摔倒又不是人为能控制得住的,要怪也只能怪她站不好。”

“陛下,臣女根本没有站不稳,还请陛下明鉴!”

裴珩低头看着耳根因羞涩而泛红的少女,旁边是宋嘉荣嫉恨得能喷火的视线,忽而抬手勾起刘月娥的下巴,“既然你是刘广成的女儿,也不必参加选秀了,朕直接封你为淑妃,入住棠梨宫。”

刘月娥简直要被这天降的惊喜给砸晕了头,还是在其她人的提醒下才回过神,跪地大呼,“臣女多谢陛下赏赐。”

一甩拂尘的李总管笑道,“娘娘怎么还称臣女。”

“为什么要把她封为妃,我不允许!”眼睛缠上一圈血丝的宋嘉荣愤怒的大喊,要不是被拦住,她能直接冲上去撕烂刘月娥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你明知道我讨厌刘家人,为什么还要纳她为妃!”

“贵妃,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裴珩眼睛半眯,透着沁凉的寒意。

“我………”捏紧拳头的宋嘉荣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翕动着,都比不上心口被细针密密麻麻给扎得喘不过气来得难受。

幼时不曾被爱,得到爱的恐慌又一次像她席卷而来。

她怕,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微薄爱意又一次离她而去了该怎么办,她只是想要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爱而已,她又有什么错啊。

今日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刘月娥的好运道,更多的是懊悔,如果一开始和宋贵妃起争执的是自己,那么淑妃会不会就是自己。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刘月娥都像只被啄光了毛后斗胜的公鸡一样耀武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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