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哄卿卿(17)

作者:十颗糖粒


他初见她,她手上还带着一个玉镯。在农舍中无人伺候,她亲自烧水铺床,不小心磕碎了玉镯。

他库房中倒有一个合适的镯子。圈口正合适。

……发现自己又想起不该想的东西,谢兰辞神色微冷,不自在地抹了抹指腹。

事急从权,那日救她无疑是更为要紧之事。

虞烟侧过身子,用半张脸对着他,在心里捋了许久没捋出个头绪。

谢兰辞看她双颊红若流霞,那日穿上喜服也没见有这般羞赧。

难不成岸上那群男子中,真有她中意之人?

谢兰辞率先道:“我的意思是,可以替你把把关。在这些人当中,我大半识得。”

虞烟眸中水意盈盈,闻言哦了一声,轻轻松了口气。

他刚才提出的问题,也太难为她了。

哥哥也说要帮她打探,不能找个不合心意的夫婿。

但是,怎么回事,好奇怪。

她出门前兴致勃勃,为什么上了画舫,就不怎么想看外面那些人了。

虞烟捧着杯盏,想喝,又有些烫。

转念一想,这附近的甜饮很是出名,便叫来珠珠:“你去买些来。”

她也没有忘记谢兰辞。

他方才不太高兴,可能喝些汤饮能畅快些。虞烟以己度人地这般想道。

外间传来一阵说话声,随后响起一阵脚步声,相锦隔着珠帘回禀:“主子,有人来找。”

想登船见他的人,谢兰辞心里有数,不由看向虞烟主仆二人。

有不速之客在外面,不好让她的丫鬟出去。

“让相繁去一趟。替她买来。”

相锦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家主子,又望向虞烟。

好在多年的素养让他飞快地调整好心绪,相锦一脸平静地上前,请虞烟上到二楼:“上面风景更好。姑娘,请。”

虞烟起身,从谢兰辞身前经过,她抬手抚了抚鬓边碎发,红唇轻抿,朝相锦笑了笑。

谢兰辞敛了眸光,举杯饮了口清茶,下意识地往她去的方向看去。

茶汤不烫。

她为何一副不能下口的样子。

相锦把人送上去安顿好,这才去将在外等候多时的姜临请进来。

“姜大人好厉害的眼力,偌大的镜湖,船舫若干,居然能找到这儿来。”

姜临已近天命之年,面庞微胖,身材中等,不说话也带三分笑,闻言神色不动,温声道:“哪里。世子龙章凤姿,身边的二位也非常人,下官一见便认了出来。”

话毕,室内便陷入沉默。

姜临正费心思索如何在不触怒眼前人的情况下,打探出想要的消息。忽而隐隐听得软柔语声,姜临怀疑自己的耳朵,左右看了看,又往楼上看了一眼。

不近女色的谢世子怎么带了女人在身边。

谢兰辞朝他看来,目光淡淡,却极有威严。

姜临勉强笑了声,试图缓和气氛:“世子好兴致,今日正适合带女眷游湖。”

谢兰辞淡声道:“姜大人还有闲心管谢某的私事么。”

谢兰辞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去岁的举措可谓抽筋断骨,很有些手段。

在这个官场资历远不如自己的年轻人面前,姜临竟也背脊生寒,忙道:“下官无疑打探世子家事。”

家事。

一种诡异的沉寂蔓延开来。

谢兰辞神色微滞。

私事和家事一字之差,意味却很不相同。

不过也没必要和姜临解释。

与她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

第14章 第 14 章

◎他好可怜◎

姜临此行是受人所托,硬着头皮发问:“酒坊的案子,刑部已然审过,姜琦、姜幸牵涉其中,把诸事都交代了,只贺家二公子那时也去过酒坊,依世子看,可还需把人叫来问一问?”

姜临从县城一步步升到京城,方有了今日。京城姜家是他出了五服的亲戚,没必要犯着得罪谢兰辞的风险求情,三言两语便略了过去。

要的是这位对贺家的态度。

姜家兄弟在酒坊为一舞姬争风吃醋,失手打死一人,少不了要吃些苦头,但动摇不了姜家的根基。背后倚靠的贺家,才是姜家屹立不倒的根源。

“姜大人为官二十年。这等小事,也要我发话?”

姜临嗅到几分不愉,心神一凛,额上渗出细汗,满脸堆笑,躬身一礼:“世子当日撞见,叫人阻止,才免了一场祸事,下官为求稳妥,方有此一问。”

“姜大人既无事,便请回吧。”

姜临应是,待出了画舫,长出一口气,抬袖拭了拭额上汗珠。

众人皆道谢世子是不世出的才俊,书画习自大家,无人能比。但依姜临看来,这人哪怕在文人堆里泡了几年,也改不了暗藏的锋锐冷意。

御史台诸位官员,了不得便是借着笔墨功夫,还有三寸不烂之舌让人下不来台,哪有谢世子这般一动手就拔除祸根的魄力。

他行事恪守法度,不近人情,旁人就是想讨好于他,也找不到章法。

论钱财,镇国公府富贵无匹。

若想献上美人,就更荒唐了,照谢世子的姿容才貌,根本不缺。

姜临沿湖走了两步,又回头望向那画舫二层。

不知是哪个女子,这般好福气,居然能与他同游,真是稀奇。

其人冷冽如霜,即便名花在前,妖娆妩媚,恐怕也不知如何疼宠呵护。

-

上了画舫二层,视界开阔,虞烟拉着珠珠,眺望湖面,波光温柔,天色湛蓝,说不出的好看。

除去窗外美景,屋内的陈设也格外养眼。

虞家底蕴不足,近几年大房二房先后得了机遇,家中进项才渐渐多了起来。

娘亲留下的小武馆每年赚的银两都贴补出去,虞烟手里闲钱不算多,至少和那些勋贵家中受宠的姑娘没法比。

她左看看右望望,能觉出这里头的摆设并不简单,但说不出好坏。

十文钱和一两银子买来的物件,绝无混淆的可能。

十两银子以上,便难以辨别了。

珠珠下了论断:“去年咱们租的画舫,不及这艘。”

日光自窗牖撒入,整间屋子照得通透亮堂,垂地纱帘华光流淌。

没见过这种纱帘,虞烟多看了两眼。

亮晶晶的,真漂亮。

谢兰辞将不速之客送走,缓步迈上台阶,到了二楼。

虞烟正靠在窗边与她的婢女说话,明灿白光洒照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根根分明的长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眸若秋水,不说不笑时眼尾亦有勾人的风情。

小姑娘背对他,正在叹气,声音又甜又娇:“哥哥身边围了好多人,我都看不清了。”

珠珠唤了声谢公子。虞烟转头朝他看来,眼睛倏地亮起。

她看人的目光过分炽热,谢兰辞难以忽略,索性看向她:“适才我问的,想好了么?”

虞烟莫名地有些紧张,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

此情此景,就像她试图糊弄夫子,却要被人追着再问。她在学堂最害怕这般场面。

她一无所知,什么都不太清楚呢。

他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夫婿……

问的人若不是他,她大约还会机灵一些。

当然要为人温和。她总不能说是她耐心极差,如果生了龃龉,立马就要说清。倘若惹她生气,她也等不了太久。

不能克妻。娘亲在世时对她最大的期待便是康健顺遂,无病无灾。克妻的男人可不能要。

对了,还得结实健朗,手无缚鸡之力的绝对不行。

……想是想出来了,这能说吗?

虞烟脸上发烫,把第一条掰开来说:“我想要脾气温和,为人和善的。”

谢兰辞没有做过媒人,不清楚流程,听她所言,又看她一眼。

乖软得过分,不会与人争执,的确需要一个好脾气的夫婿。

不然三言两语把人欺负哭了,又不去哄,那就不好了。

和善二字,看似简单,能一以贯之却殊为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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