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64)
作者:茶查查
他在河边洗洗手和胳膊,见草鞋上也沾了泥,就下水涮了涮,顺便翻了几块石头。
只摸到五个青螺,他不嫌少,都丢进篓子里,回去砸碎了好喂鸡。
已经辰时末了,过会儿太阳更大,顾兰时拎起竹篓,朝河里游水的小鸭子拍拍手喊一声,自己先在前面走,没多久上岸的鸭子就跑来跟在他身后。
院门锁着,裴厌还没回来,他开门进去,没有再关院门,大黑便跑了出去,顾兰时没管它。
大黑不常去村子那边,在院里看家待闷了会到河边和树林子里跑,有时还会刨田鼠洞抓田鼠吃。
以前裴厌不怎么喂它的时候,它就是这样活下来,村里有些人养狗也舍不得多喂,狗饿了会和大黑一样到处刨土,有的还会上山搜寻。
顾兰时倒出一些地龙,因鸡仔还小,柴刀裴厌拿走了,他取了短斧头过来将地龙剁成好几节,用树叶包着丢进鸡圈里。
十几只小鸡飞快围拢,一个比一个吃得欢。
旁边鸭圈里小鸭子嘎嘎叫了两声,鸭子已经在水里觅过食,怕它们不知饥饱撑死了,他给鸭子剁的少。
看一眼篓子里剩下的地龙,还有不少呢,顾兰时没有再喂鸡鸭,留着下午给它们吃。
舀了半桶水拎到后院,猪仔卧在篱笆圈里睡觉,他一天喂三顿,早起晌午和晚上,猪仔吃完就睡,怕天热它渴的快,添水勤了些,有时还会剁草给它加一顿。
提着空桶还没走出过道,顾兰时就听见前院的动静,是裴厌回来了。
果然,院子里裴厌卸了竹筐,从里头搬出两个沉甸甸的方形石块,见他过来,说道:“我找到一处山石多的地方,大小合适的石头有不少,我再去一趟。”
用竹筐往下背一次最多两三块,不然筐子负担不住,山路难走,别的法子都不合适,也只能如此。
顾兰时想了下,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去,这会儿还早,等回来再做饭不迟。”
裴厌往堂屋走想喝口水,边走边说:“石头沉重。”
顾兰时笑道:“我背一块不就行了,多一块你少一块,省省力气,后边田里的活也重呢。”
“路上咱俩说话也能解解闷,眼下家里也没别的活,再不济,你去搬石头,我沿路找找山货,晒点黑木耳,要是捡到菌子,明天给你炒着吃,下地好有力气。”
顾兰时许久没上山,他爹娘不让去,不过他如今成亲了,过了那个坎,加上有裴厌在,肯定不用怕。
他都清点过了,家里除了野菜干,其他山货很少,就算不去卖,弄些回来也好给他俩打打牙祭换换口。
一起去。
裴厌喝了一碗温茶,垂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顾兰时自说自话,又道:“最近都忙,我一个人又不敢上山,要是路过竹林的话,拔几颗笋子,好久没吃了。”
“行。”裴厌放下碗。
顾兰时露出笑脸,问道:“你这会儿饿不饿?要不先垫垫肚子,回来做饭肯定比平时饭点晚。”
“好。”裴厌又给自己倒了半碗水。
顾兰时进灶房拿了三个糙馒头,四下看看,心想早知道回家捞几个咸菜,他只得把昨天要的两个咸鸭蛋切了一个,没舍得全吃了,只拿了一半,见菜刀上沾了红油,他用馒头擦掉。
两人将半个咸鸭蛋就着馒头吃完,锁院门的时候顾兰时笑眯眯说:“回来熬点稠米粥拌鸭蛋吃,咸咸香香的。”
裴厌自然应好,相比早上自己一个人上山,他这会儿心情很好,往常总是冷峻的眉眼像是带了一层笑意,左脸上那条长疤看起来不再那么狰狞。
顾兰时背着筐子,边走边说:“最近没下雨,也不知道有没有地皮菜,要是能捡到的话,回来包包子吃。”
裴厌看一眼天,说:“太阳大了,估计不好找。”
顾兰时对找山货很上心,轻快说道:“那就找点别的。”
“嗯。”裴厌走在他左边,认真听着每一句话。
山石多的地方比较远,顾兰时不知道在哪里,路上也没问,只管跟着裴厌走。
他不是抬头看树上有没有黑木耳,就是在地上搜寻菌子,见有野枸杞树,他掐了些嫩芽,碰见野茶树,他和裴厌一起摘了不少。
乡下人多喝山野粗茶,无需多繁琐的炒茶制作,他们这儿多半都是简单炒青再晾晒,有个茶香就不错了。
裴厌一点都不着急,慢悠悠陪着人走。
树木高大繁茂,进了密林子后,连光线都变得青蒙蒙,山上各种鸟雀很多,能听见叫声。
顾兰时抬头找木耳的时候,看见树叶掩映的枝条上有大尾巴松鼠往上面窜。
裴厌出门时拿了弹弓,沿路捡了一些小石块揣着,他眼睛很好,到大山雀多的地方后,让顾兰时藏在树后别动,自己在林子里寻找。
他盯准了树梢上一只大的,弹弓一拉,顾兰时在树后探脑袋,还没怎么听到声音呢,就看见从树上掉下大大的黑影。
其他山雀被惊动,应声而起,扑棱棱四散逃走了。
裴厌过去捡起山雀,这种鸟儿比其他雀大一点,肉也能多一点。
示意顾兰时在那里别动,他拎了山雀在树后躲一阵,等鸟雀再次落下枝头后,又是一弹弓射过去,被他盯住的山雀掉落在地。
两只足够了。
见裴厌看过来,顾兰时意会,屁颠屁颠带着两个竹筐到了跟前,他眼睛亮晶晶的,一脸仰慕憧憬看着裴厌。
打得实在太准了,一下就能中。
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让裴厌一下子知道他在想什么。
从小没听过任何夸赞,这样的眼神更不用说,没人会这样看着他,裴厌想矜持一下,可唇角不受控往上弯,他想避开视线,可眼神忍不住往顾兰时脸上飘。
真真切切看见了笑容,顾兰时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高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手脚像是不听使唤,在原地转两圈,手舞足蹈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你。”他高兴得很,连话也说不全,心中喜悦想要迸发却没有门路,急得他不知要怎么办,最后干脆一头撞进裴厌怀里,用脑门抵着裴厌胸膛蹭了几下。
裴厌措手不及,被他一脑门撞得往后退了半步才稳住。
等顾兰时反应过来不妥,脸瞬间涨红,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僵硬着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吸气声大一点会被听到。
他自欺欺人,蒙骗自己裴厌看不到他,于是才悄悄往后退去。
后撤的步子还没落在地上,顾兰时就被抱住了,长而有力的胳膊紧紧勒住他的腰,他迫不得已,和裴厌紧紧贴在一起。
炙热的体温透过衣裳传来,顾兰时脑子糊涂了,不知道这是在干嘛,他忽然想起上次被裴厌背下山的情景,一早就知道裴厌身上热,没想到今日更甚。
也许是天太热了。
等他晕晕乎乎觉察到什么东西不对的时候,裴厌放开了他。
有风吹来,顾兰时清醒了一点,脸颊耳朵通红,一双眼睛往上看往下看往旁边看,就是不敢看裴厌。
而裴厌此时垂下眼眸,下颌线紧绷,他背过身后想解释一下,张开嘴又紧紧闭上了,这种事越描越黑,根本就解释不清。
“你……”顾兰时盯着地面上一片树叶小声开口。
背对着他的裴厌沉默一阵,总算找到了声音,哑着嗓子说:“一会儿就好。”
两人都没说话,鸟雀似乎全飞走了,树林里只剩下山风吹动树叶的沙沙轻响。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声音后,顾兰时从羞愧走神的状态中出来。
裴厌重回沉默,一言不发将两只山雀放进竹筐里,自己背一个拎一个筐子走在前面。
刚才的事实在尴尬难以面对,知道裴厌沉默不是在生气,顾兰时同样没开口,揉揉发烫的脸颊跟了上去。
直到两人满载而归,吃饭时心照不宣将此事略了过去,说起明天插秧的事,这才慢慢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