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48)
作者:茶查查
“我也牙疼呢。”苗秋莲叹道,两人都知晓,估计是事情太急上了火,商量着回家冲点苦菜水下下火。
一进门顾兰时早等着了,他眼睛还有点肿,但喜笑颜开的,顾铁山和苗秋莲见状,不好说丧气话让顾兰时别抱太大心思,越发牙疼胃疼了。
顾兰时不知他俩所想,殷勤给倒茶端水,笑道:“娘,你俩不用担心,他都答应我了。”
顾铁山一口茶没咽下去,呛得直咳嗽,连手帕都顾不上,用袖子擦擦嘴,拔高声音道:“他找过你?”
从小到大顾兰时没被他爹吼过,多半是苗秋莲骂他,这会儿总算知道不能得意忘形,垂下脑袋小声说:“不是他找我,是我去找了他。”
顾铁山一口气没喘匀又咳上了,苗秋莲抚着心口努力给自己顺气,说:“兰哥儿,你这是要反了,胆子这么大,不怕被人嚼舌根?”
她忽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道:“怪不得你前段日子老往外跑,说去挖草根,你说,是不是去找他了?”
知子莫若母,哪怕之前从未怀疑过,这会儿苗秋莲心中明白得什么似的,恨得一指头戳在顾兰时脑门,骂道:“你啊你,吃了豹子胆不成,这么大的事,你就敢一个人跑去。”
顾兰时没办法,怕爹娘以为裴厌是那种不知廉耻的汉子,只得将事情和盘托出。
要真算起来,不知廉耻的倒是他,苗秋莲气得想骂他,又怕被邻居或过路的听到,叹息着只能认了。
顾兰时没敢多说话,接下来的事只能爹娘出面,他要是再多嘴,恐怕又要惹爹娘生气,万一搅黄了就大事不妙。
顾铁山没出门,一整天都在和苗秋莲在屋里商议,到最后其实他俩心里都没底。
虽说答应了娶亲,可这彩礼聘礼什么的,一般人家都要有,不然遭人耻笑,白给女儿双儿。
尤其他家日子还不错,偏偏看上了裴厌,等回头亲事定下来,村里肯定少不了闲话。
第二天,裴厌醒来后将空酒坛收好,盥漱过后打算去拔草,天晴了,地里的活不能撂下。
还没出门,黑狗冲着门外吠叫,随后有人在门外喊他。
院门一打开,却是顾铁山,对方挠着头像是有些拘谨,裴厌喝止住狗后沉默一阵,才问了对方来意。
顾铁山半天没找到话头,站在门口两人相顾无言实在有些尴尬,一听见递台阶,连忙就顺着说了出来:“这不是,同你商量商量你和兰哥儿的事。”
说完见裴厌没有否认,他在心中深深叹息一声,果然,他家兰哥儿不争气,早和人家说好了。
裴厌薄唇微抿,最终将院门大打开,让顾铁山进来后,堂屋只有一把椅子,他沉默着从屋里搬出另一把,倒了两碗茶水后才坐下。
顾铁山清清嗓子,来都来了,他又不是妇人,怎好扭扭捏捏,于是径直开了口,道:“这事儿你俩都愿意,我和他娘也不说什么,但这定亲的礼节不能少了,该哪一步就是哪一步,含糊不得,再有聘书彩礼这些,总得有个数。”
说实话,裴厌有些意外,没想到顾兰时动作这么快。
他垂眸听顾铁山唠唠叨叨一大通,那些迷茫和冲动过去,心渐渐平静,多个麻烦而已,日子不一定会有多大变化,随遇而安就是,何必想东想西,害得自己思虑过重反而不好。
亲事有银钱在其中,说讨价还价有些难听,免不了在这上多掰扯一会儿。
因是顾兰时哭着喊着要嫁,顾铁山难以摆起岳丈的派头眼高于顶,更无法瞅着儿婿觉得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不过他也没过分上赶着,该有的必须有,绝不能少,这是他们家最后的脸面了。
总算裴厌还有点良心,最终答应彩礼给三两,和寻常人家娶双儿给的彩礼一样,甚至还是比较高的,有些只给二两。
顾铁山回家后喝了两碗茶才道:“好小子,差点给我说干嘴皮子。”
苗秋莲又给他倒一碗茶,说:“三两不错了,头先我还以为他连铜板都没有,不曾想,这深藏不露啊。”
顾铁山坐下说:“我也是呢,当时说到彩礼,我心好悬没跳到嗓子眼,生怕听见几个铜板,非得昏过去不可,也太糟践人了,听到二两银子才像活了过来。”
他又道:“还好,算他有点良心,连一两都没说,后头我又同他掰扯,总算抬到了三两。”
苗秋莲也坐下,她拿了个糕饼吃,问道:“那你说嫁妆的事了?”
顾铁山摇摇头,说:“没提呢,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觉得他有良心,他压根儿不知道嫁妆的事,都能给三两,哎,不错了。”
顾兰时在屋子里竖着耳朵偷听他俩说话,见连彩礼数目都敲定了,心一下子就踏实起来。
第38章
顾铁山走之后,裴厌独自在堂屋坐了许久,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所想。
过了好一阵他才起身,拿了镰刀到屋里搬开方桌,蹲在地上将最里面的一块砖头敲敲打打翻出来,底下的坑洞里埋了个布袋子。
抖抖袋子上的尘土,将砖头重新压回去,桌子也放好,他拿着袋子坐在炕边。
将里面的散碎银子悉数倒在炕上,他敛眸细数,一共十两,一点都没少,埋进去之后再没动过,自然少不了。
这是他当兵卒三年下来的积蓄,和杂兵不同,战兵每月军饷要高一些,算起来大约有九百文,他待的地方算得上好,没有被克扣粮饷军资,将士饱足有力,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打赢。
战功向来不会落在小卒子头上,再勇猛都只是棋子而已,上头的用军功领赏,根本不屑克扣这点小钱,每打一场胜仗,下面这些还活着的人则能吃顿好的。
这三年他一共得了三十二两四钱的军饷。
随军征战,有时也能额外得一点好处,比如劫掠敌方城镇的时候,他向来能拿的少,毕竟年纪太小抢不过,当初去的时候个头也没有现在高,偶尔才能藏点好处不交,但一路奔走,总有花钱的地方。
军饷是他顶了裴胜卖命赚来的,他一分不花,等攒多了,逮着空子去钱庄换成银票贴身藏好,意外之财才会拿去买酒吃。
成天见死人,指不定哪天一起吃饭的人就死了,心里总有股难言的郁气,也没别的事情做,就只剩下喝酒。
粮饷粮饷,军中也管粮,无需额外花钱,不管糙米陈米还是新米,打仗的时候能吃饱已经是万幸。
也有人会将钱财托官中转交家人,将士在外卖命,这些钱倒是会寄的妥当,少有贪墨之说。
他当时年纪小,但留了个心眼,没有将钱捎回家,自己留着才放心,哪怕哪天死了,也不会便宜裴家人。
战事止歇,将领班师回朝,底下小卒子吃过一顿庆功宴便也散了,各自归乡还田,走时得了八两银子的盘缠。
从漠北边境走回来,路途遥远艰苦,他那时十七岁左右,正是吃得多的时候,赶路费腿脚经常会饿,沿路也不敢大手大脚胡吃海塞,不过馒头包子而已。
当时路上恰逢冬天,夜里苦寒,没办法夜宿幕天地,无论客栈还是乡野村家,都得掏点钱,有时想吃个热汤热饭暖暖,最少也得给上几个铜板,一路走回来盘缠剩的不多了。
若是别人,兴许还会咬牙省下钱拿回家补贴,可他,一想到裴家人让他顶替裴胜时的丑恶嘴脸,根本不想多留。
果然,回来后他连裴家大门都没能进去,在门口就被裴兴旺叶金蓉几人撵走,他没停留,想起后山还有几间破屋,便背着行囊在这里住下。
从徐应子手里买了两亩地,一亩水田一亩旱田,一共花了二十两,又因被撵出来,一个破碗一根筷子都没有,这些家当都得置办,还有被褥衣裳,哪儿哪儿都要花钱。
之所以留下这十两银子没动,是他置办完东西后,忽然觉得无趣,活着不过一顿饭一碗茶而已,便只留下一点散钱,将这十两压在砖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