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道情(153)

作者:金陵美人


“你的意思是,文昌帝君会来问我?”司命星君端起茶盏,还是没懂上生星君的话中有话,“那我告诉他不就成了?”

上生星君恨铁不成钢道:“若是有人不希望文昌帝君想起与玄女娘娘之间的瓜葛,你也要说?”

司命星君默了一默,眼皮朝上抽了几下,低声问:“是那几位?”

上生星君学着他的样子也抽了两下:“不止。”

司命星君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多谢你告诉我。”

“不必谢。”上生星君笑了笑,“我是怕你被贬去哪个犄角旮旯,剩下一堆活分给我们干。”

正因为上生星君事先提醒,所以太真宫大殿上,司命星君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不过他是劲使错了方向,在一众仪态挺拔的仙官中,显得格外扎眼。

文昌盯着司命星君的后脑勺看了一会,他在心虚什么?

他很快就想起来,司命星君虽说也属南斗六星之一,但其主要职责还是跟在东王公身边,掌管仙者与凡人命数。

司命星君的命簿上应该记载了那个凡人是谁,如今在何处。

只要有记载,就能找寻到。

文昌帝君不动声色地挪开眼,微微一笑:“本君初来乍到,往后还请诸位多多提点。”

“臣等定尽心辅佐。”

太真宫朝会散去,东王公安排了茶宴。仙官们谈笑风生,三三两两地往清虚仙境走。

司命星君暗自叹了口气,有惊无险,此地不宜久留,他要先溜。

蓬莱岛的大门近在咫尺,他脚下飞快,冷不防撞上一堵无形屏障。

清光落下,文昌帝君悠悠现身,礼貌笑道:“司命星君留步,本君有事想问一问您。”

司命星君尴尬一笑:“不敢隐瞒帝君,臣确实有要事在身,需得立刻回去处理。不如改日,改日臣一定登门拜访,为帝君解惑。”

“择日不如撞日,本君的问题很简单。”文昌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想看一看司命的命簿。”

司命默默咽了一口唾沫:“额……此事不大妥当。”

“你刚才还说尽心辅佐。”文昌饶有耐心地提醒。

“看,看是不大方便。”司命星君有些结巴,“帝君想知道什么?”

文昌神色平静:“本君记得,上一回入凡世历劫,是由司命亲自操办的。”

“是。”司命的声音弱如蚊哼。

文昌道:“本君在凡世有过一段情缘,想请司命告知,那凡人女子的真实身份与如今去向。”

能与他一同历劫的,不会是普通凡人。

司命的五官揪成一团,很是为难:“帝君,您若是要看某位凡人的命簿,臣是没有二话的。东王公曾下令,不许仙者随意翻看命簿,就是怕仙者历劫归来,执着于凡世的恩怨情仇,平地起波澜。”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的神识脏了。”◎

文昌帝君的神色还算得上平静, 但帝君今日恰好穿了一件墨色长袍,如同高山一般严严实实地挡在司命面前,令他压力不小, 语气上甚至有些央求:“帝君, 臣当真有事……”

文昌问道:“什么叫平地起波澜,本君听不懂, 还请司命星君解释清楚。”

如此浅显易懂的五个字,他是假不懂, 真找茬。司命星君欲哭无泪, 犹犹豫豫道:“这个……帝君当真要臣解释清楚?”

文昌默默看着他,意思很是明显。

司命星君把心一横, 牙一咬, 从齿缝里挤出大逆不道的一句:“那女子都没有来寻帝君, 您心里还不明白吗?”

他越说越起劲:“实话同您说吧, 每一条规矩背后都有许多难以启齿的故事,从前命簿可以随意翻阅, 数不清的仙君、元君要与凡世的恋人再续前缘。若是两情相悦也就罢了,更多的是一厢情愿, 苦苦纠缠。后来东王公大手一挥, 设下不许仙者翻阅命簿的规矩, 蓬莱岛才重归清净。”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弥漫的雾气慢慢结成晶莹剔透的霜花。

文昌木然的沉默,他曾想过许多种解释, 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一点——她不愿意见他。无数黑夜中的辗转难眠, 午夜梦回时的空虚痛苦, 都变成了痴心妄想。

司命星君缩着脖子, 被他吓得瑟瑟发抖:“是帝君非要臣解释清楚!”

文昌口中落下一声自嘲轻笑, 嘲笑自己始终若一的痴心。他脚下缓缓挪动,无奈又勉强的让开一条道。

“改日再来拜访帝君。”

司命星君撒腿就跑,直到登上仙舟,他才敢回头遥望蓬莱岛。文昌帝君仍然伫立在原地,犹如一座幕在白雾中万古不化的冰雕。

他真该死啊,司命暗暗地想,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只好委屈文昌帝君伤心伤情了。

哎,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历经情劫后伤心欲绝的仙君他可见得太多,刚开始都如同文昌帝君一般,寂寞冷酷无情。过个十天半个月,至多不超过几年,突然遇到一位令他心驰神往的仙子,立刻活蹦乱跳,痴心相对,此生非伊不娶。

如此循环往复,倒也算是漫长生命中不可多得的一点乐趣了。

-

魔界的夏犹清,终归是比不上琅邪台的。

人不似从前,就算搬来六界奇观异景,也是枉费工夫。

同罗睺摊牌后,玄女索性不装了,整日紧闭房门,悄无声息。罗睺几次来找她,站在月洞窗下好声好气地说话,都被一道屏障挡了回去,空中飘出冷冰冰的两个字:“滚开。”

他们连仇人都算不上,仇人至少会如何杀死对方而费尽心思。

这一日,他刚吃了玄女的闭门羹,一肚子火气没地撒,四位妖君就找上门来,要与他商讨战术。

讨伐仙界战术商讨了大半年,每次说到最后,都要问一句:“可否请玄女娘娘出来一见?”

就算九天玄女不愿出手,只要她肯露一露面,他们就能打着神界的旗号,理直气壮地去反抗仙界□□。

可九天玄女迟迟不肯露面,连一句话都没有。妖界与鬼界也摇摆不定起来,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究竟几分真几分假,会不会是罗睺为了骗他们联合出兵,编了个瞎话?

仙魔两界的交界处时常爆发冲突,妖鬼两界起先还会出手捣乱,后来就不掺合了,蹲在阴暗角落里看热闹。

长此以往,本就不大坚硬的联盟恐怕要散。

罗睺自是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他耐心亦被玄女磨的一干二净,于是硬闯进她屋子里。

昏暗孤寂的房间里点了一柱檀香,香烟袅袅上升与浓烈的酒香混在一起,“呼”她吹灭烧的灼眼的火星,酒坛子顺着衣袍滑落,洋洋洒洒地泼了半坛酒,玄女的神情里带着醉醺醺的慵懒,极不耐烦地看向他。

罗睺踢开脚边大大小小的空酒坛,神情冷淡:“孤带了东西给你。”

仇闫捧着东西缓慢地走进来,那一双腿软弱无力,脊背快要弯到地上,玄女立刻就笑了起来:“你还真拿父君当仆人使啊。”

仇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手上捧着的黑色漆盘歪斜,露出扎眼的红衣,玄女拢了拢松垮的衣服,语气听不出道歉的意味:“不好意思,本尊忘了,他不是你儿子了。”

罗睺睨她一眼:“若不是你下了诅咒,孤应该会给他一个痛快。”

“哎,你既然顶着东荒小魔主的皮囊,就少说些伤人话,怪造孽的。”玄女的视线仍然停在仇闫的脸上,“本尊说的有没有道理,东荒魔君?”

漆盘“哐”一声砸在地上,仇闫手足无措,布满皱纹的脸上似乎有点点泪光。

“滚出去。”罗睺不快甩袖,门窗“轰”地关上,他捡起地上的衣服,当着玄女的面抖开,献宝似的前后展示。

“喜欢吗?”罗睺问。

哦,是一件嫁衣,看样子还是出自织女之手。

玄女撑着下巴,眼神冰冷:“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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