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刀,逍遥扇,绝代双骄江湖行(311)

作者:云兮风流


那手推板车,此刻平板上面垫了不少干草,想必是怕途中颠簸,让陈阿吉安稳一些吧。上面,盖上了一层棉被,想必是怕塞外苦寒,陈阿吉途中寒冷吧——虽然此时刚过盛夏,白天还很炎热,尤其是正午时分,稍微活动一下,还会出汗,只有夜晚时分,才会凉意袭来。

风流点头微微一笑,道:“知道了,钟伯伯,你说过的,完成这个小任务,回来要封我个先锋官当当。”

钟锷哈哈一笑道:“没错,是这样的,以你们两个的本事,先锋大将是绰绰有余的,等将陈阿吉安顿好,便来前面延州城找我吧。”

风流和阿云便辞别了钟锷,用板车推了陈阿吉的尸身,向着昨日刚借宿过村子的方向走去。此去风沙咀,足有六七十里路,二人推着板车,缓慢行驶,怕是一日之内无法到达。

钟锷也估算了行程,让士卒准备了二人足够用的清水和一大块熟牛肉给二人带上,还有几个饼子用做干粮。此外,又有随车带了一些布匹粮食,算作抚恤之资,钟锷曾言道阵亡的将士均有登记在册,官家会定期发放抚恤,不在话下。

二人昨日还离开风沙咀,向着延州城方向走去,今日又折返了风沙咀,可谓世事无常。

本来是孤儿的阿云,竟然遇到了生父,父子相认;而本来有孩子的老人,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这一路,倒也风平浪静,起先二人还说笑了几句,风流曾问道:“老大,所以你以后是姓云呢,还是姓钟,抑或者叫‘钟云’呢。”

阿云摇了摇头,淡淡道:“我还是我,还如之前一般,算姓云吧。”

迎面起了风沙,越来越大,有些迷眼睛,开口说话时,一不留神还会风沙入口,二人索性也不多话了。

这般一路缓行,直到了中午时分,才走了一小半路途,二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停下来歇了歇,吃了点干粮,喝了些清水,又上了路。

一路无话,沿途也不曾见到路人,到了傍晚时分,又路过了那个长亭,便是那个用木桩、木板和干草搭建的供行人歇息的亭子。此处算来离风沙咀已不远,但这般推车板车行进,还需要数个时辰方可到达,便到得风沙咀也是夜半时分了。

这长亭倒也果真有用,正好可以供往来的行人歇息。二人也不急着赶这一段路程,眼见这长亭也能避风,便决定晚上在这里勉强歇宿一晚,明天再送陈阿吉尸身回到家吧。

二人合力,将平板车推进了长亭,安置在长亭内。之后便又去捡拾了许多备用的干柴,生了篝火,一边烤着火,就着清水吃了些干粮,便睡下了。二人原计划次日天微微亮便起来赶个早路,这样早晨不久便可到了风沙咀,安排好陈阿吉后事之后,就可以返回了,也不必再留宿。

边塞的夜色,颇为苍凉,起先活动的时候还好,一停下来,更兼一股寒意透骨,还好围在篝火边,尚有那么一点暖意。夜幕四合,四下里不算黑暗,天边的星星月亮,也格外的清晰。那一粒粒的星辰,偶尔伴着云层和空气的流转,便闪烁了几下,像是小孩子的眼睛在盯着二人看。

边塞晚间的风,小了一些,没白日里那么烈,却还带着低低的呜呜声。倘若边塞白日的烈风,像是壮汉的怒吼,那晚间的风,便如同幽闺思妇的低泣。

晚风,吹拂着篝火,不时的一些火星腾空而起,化作了一颗颗小星星,消失在夜幕中。

风流用木棍拨着火焰,叹了口气,道:“老大,你说咱们把这陈阿吉送了回去,该如何说?那老人和妇人,一定很伤心吧。”

阿云淡淡道:“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是伤心,不过很多事情,已经发生的时候,终究要面对的。”

是啊,白发人送黑发人,陈阿吉年纪轻轻,才十九岁,便已保家卫国多年,此刻命丧边关,化作黄泉孤魂,怎么能不令人唏嘘,亲人知晓,又怎能不伤心。或许陈阿吉泉下不孤,毕竟还有两个大哥,已先走了一步,在泉下陪着。

十里无人烟,白骨暴于野。一家生三子,三子已战死。

倘若天下太平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使得幼有所养,少有所学,壮有所事,老有所依,那该多好。有多少仁人志士,愿意拼了命的去守卫这太平之世。

第400章 吾儿勇否

次日,五更刚过。

天微微亮,月亮还没有睡下,太阳还在赖床,遥远的东方,只有微亮的一丝光,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寒意,这便是塞外早晨天微亮时的光景了。

风已停,亭子前昨夜燃起的篝火,还未熄灭,一缕青烟,袅袅直上。

二人已早早起来上了路,腹中也不饥饿,便也没吃饭,仍是推了平板车,带了陈阿吉尸身,向着风沙咀村子的方向走去。

直到了清晨时分,阿云和风流又来到风沙咀村子。

天刚亮不久,柔和的光线照耀着道旁枯草上凝结的露珠,微微折射着宝石般的光辉,空气中带着一丝的冰凉和潮湿。

二人到了前日曾借宿过的老妪院落之前,只见那正少妇此刻从厨房端了一盆温水,本向着屋子走去,想必是接了温水让孩子们起床洗脸吧。此刻见到了院子外站着的阿云和风流,还有二人推着的平板车,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目光看向了二人。

风流微微咳嗽了下,道:“大妹子,我们又回来了。”

那少妇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有一丝诧异,但还是道:“快请进来吧。”

风流推开了院子前用木板拼成的门,阿云推着板车,进了院落。少妇眼睛直直地盯着阿云推着的板车,声音里也有了一丝颤抖,小心翼翼的问道:“这……这是……”

看着阿云和风流一身的士兵装束,少妇心中便隐隐有不祥的感觉。带着一丝的紧张和惶恐,少妇直愣愣的站在了那里,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脚下也是钉在了那里,嘴唇有一丝哆嗦,端着木盆的手,也有了一丝颤抖。

木盆中,平静的水面,起了一丝涟漪。

风流低声道:“我们前日去延州途中,遇到了两军交战,乱军之中,刚好遇到了阿吉兄弟,不幸……不幸为国捐躯了。”说到这里,风流的声音又低了几分,生怕吓着了那少妇一般,甚至风流的头也低了下去,他不敢看那少妇的表情,也不忍心去看。

风流低沉的声音,却如同晴空的霹雳一般,惊得她手中的木盆不觉脱了手。木盆跌落在地面上,浇湿了一大片黄土地,腾起了一缕缕的温热的水汽,也浇湿了她的裙摆和鞋子,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心,忽然之间,仿佛被一盆混杂着冰碴的冷水泼了一般,甚至整个人,都如同在盛夏之际,坠入了冰窖。

少妇颤抖着脚步,走进了平板车前,掀开了覆在阿吉身上的棉被,看到了阿吉此刻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还有紧闭着的双眼——再也无法睁开的双眼,不觉悲从中来,虽然努力地忍着哭泣,泪水却扑簌而下,都滴在了陈阿吉脸庞。

轻轻擦拭掉滴落在阿吉脸庞的泪水,触手是一片冰冷,少妇轻抚着陈阿吉的脸,似乎想暖热一般,似乎这样阿吉便会醒来。少妇口中轻轻道:“阿吉,你说过……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你就会回来看琪琪……”

此情此景,怎不叫人感伤,阿云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风流除了叹息摇头,又能如何呢,他纵然是能言善辩,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伤心的人,这颗受伤的心。

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那老妪也走出了门外,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形,便迈开了脚步,走上前去。见了此情此景,还有儿媳妇的哭泣,老妪已多半知道发生了什么,口中叫了声“我的儿”,便快步走到了板车前,看着板车上儿子紧闭双眼,还有苍白的脸庞,僵硬的身子一动不动,老妪便已知晓了儿子的亡故,便也是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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