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谋反后(39)

作者:令歌


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像是灵魂突然从躯壳中抽离,留在这行宫里的,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行以南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嘉云相信他,才能一直留在嘉云的身边。

苍白的手费力扯着自己的头发,嘉云终于意识到,她快要将行以南逼疯了。

可是快要疯了的行以南却在嘉云凑上来的那一刻,无所适从,他僵硬着不敢动,神经在被拉扯,但最终都败给他对嘉云自骨子里生出来的恐惧。

他不敢违逆嘉云。

嘉云抿着唇,看着是要起身,行以南终于崩溃了,他死死拽住嘉云的手,卑微地乞求:“嘉云,我会乖的,不要将我扔在这里。”

行以南的眼前已经浮现出那位拿着器具向他靠近的场面,他费劲心力想躲,却怎么也逃离不了。

他整个人都被禁锢在行宫里,那样的无助,那样的绝望。

嘉云气笑了,她决绝地掰开行以南的手指,让行以南直直下坠,在坠到崖底的前一刻,嘉云凑到行以南面前道:“行以南,我不屑于骗你。”

彻头彻尾的冷漠,嘉云早已经凌驾于行以南之上,她用不着骗人那么卑劣的手段,一直以来骗人的,只有行以南。

是行以南和燕骞联合在一起,要夺嘉云手中的权势,如今只是成王败寇而已,嘉云要怎么样处置行以南都可以,这都是行以南应得的。

从那场背叛开始,嘉云和行以南就注定要不死不休。

行以南应该绝望,应该害怕,可他却从心底悄然生出来几分欣喜,只要嘉云还想要罚他,他就可以一直留在嘉云的身边。

嘉云起身去拿了托盘里的药,她慢慢擦干净行以南手腕上渗出来的血,为行以南包扎好了手腕。

嘉云离开了片刻,回来的时候,行以南跪在床边低眉顺眼,嘉云一顿,行以南已经完全知道她的喜好了。

但嘉云却没有兴致了。

行以南以为他闹上几场,就能得到嘉云对他的爱怜,其实不然,嘉云铁石心肠,这样,只会招致嘉云的厌恶。

嘉云睡了过去,行以南却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嘉云就从寝殿离开了,她前脚刚走,后脚行以南就醒了,殿内涌动着汤泉内的热气,行以南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冷,只有牢牢抱住自己,才能得到一丝暖意。

嘉云还是随时都会抛下他,要是在晚春殿中,行以南不会这么担心。

可这里是行宫,是行以南常常梦魇的地方。

……

看完了苍山送过来的消息,嘉云从暮雪里接过鱼食,暮雪则将那消息用火折子烧了。

除了她们三个人之外,没有人会知道这些消息。

行宫池子里的锦鲤是先帝还在时,特意挑来养在里面的,每一条身上的花纹都赏心悦目。

最让嘉云满意的是,只要她一抬手,那些鱼儿便会欢快地游过来,等着她喂它们。

嘉云手指一松,手中的鱼食就落了下去,看着那些争相抢食的鱼儿,嘉云忽然道:“养鱼,可比养人要容易多了。”

话外有话,言外有意,嘉云的手伸过来,暮雪将装着鱼食的罐子往前递了递,她试探地问:“良人让陛下不满意了?”

毕竟除了行以南,谁还能让嘉云生出来这样的感悟。

又是背叛,又是不留情面的折|辱,这两人已经永远牵绊在一起了,恐怕已经都成了彼此的执念了。

手指狠狠碾过,嘉云沉默不语,鱼食却大把大把地往水里扔,暮雪看得明白,果然是这样,她倒是很会为嘉云分忧,乐呵呵地提议:“要是陛下觉得不满意,不如请那位回来再教个几日?”

嘉云看向暮雪,暮雪笑得分外灿烂,一点儿别的心思都没有,嘉云心中有气,这一次可不会轻易饶了暮雪。

悄然在暮雪后背重重一拍,拍得她脸上的笑都淡了几分,嘉云开怀了。

谁知暮雪非但没有收敛,反倒蹬鼻子上脸,她凑到嘉云面前问:“陛下不愿意……那是舍不得,还是因为……哎哟!”

暮雪又被嘉云打了一下,打得她脑瓜子都嗡嗡的,暮雪只好闭嘴。

半罐子的鱼食就这么被嘉云洒了下去,直到触到罐底,嘉云不满地问:“就没了?”

“什么东西经得住陛下你这样洒啊。”

暮雪都怕这池子里的锦鲤被撑死了,幸好她只带了半罐鱼食。

没有鱼食,那些鱼儿很快就离开了,花园池子边上,无端显得有点落寞。

洒完了鱼食,嘉云又去折旁边枝头上的花,那花枝很脆,又没有生刺,轻轻一折,就下来了。

嘉云将花拿在手中把玩,低着头,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她问暮雪:“你说,朕的那位好驸马,会闹到什么时候呢?”

嘉云还是对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她提起来的兴致全都被毁了,她那些不为人知的念头都没来得及尝试呢。

她怎么可能不跟行以南计较。

嘉云将花枝直直立起来,“这个会让他安分几天吗?”

原来是闹了,害怕再被嘉云冷不丁地打一下,暮雪后退了几步,她朗声道:“陛下,林太医都说了,那不是闹。”

安神汤日日都往行以南的床前送,行以南是被陛下逼得有些神志不清了,那道手腕上的疤就是这么来的。

要不是病了,暮雪很难想象,一个正常人能笑着划伤自己。

嘉云仍旧没上心,她漫不经心地问:“那又如何?”

“不管行以南是假闹,还是真病,朕都不会怜惜他。”

如此绝情的话,确实很像嘉云,嘉云要是不狠,怎么会一路杀进宫门,又处置了燕骞,坐上高位?

“吩咐苍山,继续查,凡是露出水面的,都要查。”

“是。”

嘉云要利用这几日的离宫,将宫内所有勾连的关系,一网打尽,前朝是她的前朝,后宫,也是她的后宫。

权力在她手上,没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特意让暮雪拿了个通透的瓷瓶过来,花被她折下,又被她插进瓶中,高低错落,相得益彰。

嘉云回到寝殿的时候,怀中就捧着这么一束花,寝殿内暗沉沉的,飘荡着不知从何处延伸而来的暧昧。

嘉云脚步一停,她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不知道行以南又为她准备了什么。

目光落到床上的人影上,看吧,只要她一直身在高位,行以南就总要来讨好她的。

不论真心。

真心原也不值钱,哪里比得上行以南的傲骨。

如今行以南的傲骨尽碎,一寸一寸染上的都是动人的引诱。



想用鞭痕作画,确实是件难事,嘉云一鞭一鞭下去,得到的效果都不尽如人意,反倒是行以南快要支持不住了。

眼角沁着泪,一声也不吭,像是没指望她会心软,又或者是想要她尽兴,嘉云想着,应当是后者。

毕竟行以南如今是在讨好她,嘉云对这样的讨好很受用。

带来的花,被嘉云一朵一朵从枝头折下,花瓣纷飞,仿若一阵红雨落到了行以南的身上,为行以南点缀上最后的春意。

最后一片花瓣,被嘉云执拗地按在了行以南的眼角下,衬得行以南泛红的眼尾越发生动。

嘉云的心思难改,她问行以南:“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抬起行以南的下颌,她要行以南不能退,不能避,只能迎上她的目光。

行以南难耐地答:“是那位……”

他是想留住嘉云,除了这些法子,他没有别的招数。

就算是一直陷在梦魇里,他也要咬着牙留在嘉云身边。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嘉云满意,手指捏得行以南的下颌生疼,嘉云指点他:“是你自己。”

语气近乎诱哄,嘉云继续道:“没有人教你,全是你自己乐意的。”

脸羞耻到发烫,行以南的那份心思在嘉云面前无所遁形,他只能难堪地承认:“是我自己乐意的。”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