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片杏仁+番外(5)

作者:athos (athos1978)


我常思考,当时被掠去为奴的女人中为什么没有我?我留在本族本乡世居的土地上究竟是上主对我的惩罚还是恩待?如果安拉是意欲惩罚我的,我却可以免去成为异教徒奴隶的命运。如果安拉是意欲恩待我的,却让我眼看着自己的家庭破碎。丈夫因为战败以失职之罪被伊尔汗斩杀,我可怜的唯一的孩子年仅六岁就被罚没为童奴。

新的伊尔汗俺巴海,没有他前任旭烈兀的雄才大略,却继承了旭烈兀的暴戾残酷。晓古台成为了伊尔汗暴怒之下的牺牲,尽管晓古台在战场上血透衣衫体有百疮,但是仍然无法得到俺巴海的宽恕。

在处死了令伊尔汗的王冠蒙受战败耻辱的巴林部千户断事官晓古台后,负责对罪人家属抄家的士兵随即到来。他们粗暴的冲进我们的帐篷,女人们尖叫哭喊着被这些粗鲁的士兵揪着长发拖出帐篷,从战场上幸存下来为数不多的男人被分为两队。左边的一队是和晓古台有亲属关系的蒙古成年男子,士兵们立即杀死了被定义为晓古台从犯的他们,然后那些士兵掘了一个坟坑,把一共二十二具尸体掩埋了。被侥幸归入右边队列的是那些未成年的男孩和跟着蒙古人一起放牧的亚述人和突厥人,伊尔汗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大,免去非蒙古男性和未成年者的死刑,但是他们将要面对终身为奴的命运。

而我可爱可怜的小尤素福,他爸爸口中的小伯颜,就是那些进入右边队列的一员。

“他们把他从井里又拉了上来,将他卖给了去埃及贩卖货物的一支商队。他在法老的国度历经各种诬陷和苦难,直到安拉为他的虔信与隐忍所感动,使他成为法老的宰相。”这段《讨拉忒》中关于先知叶尔孤白之子先知尤素福的圣言,我把他抄写在一张小小的莎草纸上,然后塞进挂在我儿子脖子上的小布袋里。我亲吻了他的面颊,努力不让自己眼眶里的泪水流下,我的孩子将在天亮以后被带走,而我还有时间在他身体上刺下一个十字架的徽记。

我们亚述人是虔信且顺从主道的基督徒,我们崇敬殉道者,我们在孩子们年幼的肉体上刺下十字架的徽记,以标识自己的信仰,并激励他们把信仰代代传承,不背教,不改宗。

当在烛火上烧过的热针刺在伯颜幼嫩的肉体上的时候,我哭了吗?我已经做好准备向安拉献出自己唯一的儿子。而我的儿子,你能明白这其中有多少代人累积的鲜血与执著吗?你会在以后被烫上一个奴隶的烙印,因为他们把奴隶视为牲口。而我,你的母亲要把十字架 “刺在你臂上如戳记,印在你身上如徽记。大水也不能把它冲走,海洋也不能把它吞没。”

当你,我的儿子伯颜,当你死去之后面对着造物主对你的“小审判”时,你可以骄傲的卷起自己的衣裳,露出这个骄傲的标记。这就是你得救的凭证。

滚烫的针沾着墨汁在身体上行走,它一个点接着一个点的刺进去后又拔出来,十字架逐渐展现于幼年稚嫩的体肤上。我的母亲萨尔米娜刺的认真而深情,她把她全部的爱倾注在针尖上,给自己的儿子留下最浓烈的爱与思念。

因为阿卜杜拉.巴希尔.艾尔.谢夫杰.扎帕这位波斯亚述人的头领极力庇护的缘故,我的母亲萨尔米娜.宾特.苏莱曼尼.本.萨巴.本.巴希尔被免除了带往女奴市场拍卖的厄运。她被阿卜杜拉接回波斯亚述人在胡齐斯坦的本家。从此萨尔米娜披上黑纱成为一名哀悼者。

而我,萨尔米娜和晓古台唯一的儿子伯颜,则没有接受庇护的好运气。他们给我戴上了奴隶的木枷,用绳子牵着我走向我所不知道的命运。母亲给予的针刺仍然烧灼着我小小的身体。我努力去感受它的灼痛,唯有如此我才能欺骗自己母亲并没有离我而去。我会被带往何处?谁会成为我身体的买主?我全然不关心这些,我只做好了一个打算,如果买我的人企图逼迫我背叛我父母的宗教,我会高兴的走入殉道者的行列。我绝不会让自己身体上的基督徒标记蒙羞!

毒辣的太阳烤灼着大地,奴隶们被绳索拴成一长串在烈日下默默的行走着。负责押解他们赶路的是骑着单峰骆驼的士兵。他们不时地对队伍中走慢了的人恶狠狠的抽上一鞭子然后啐一口唾沫并骂两句下流脏话。挨鞭子最多的自然是巴林.伯颜。谁让这个小贱婢是罪人巴林.晓古台的独养儿子呢?就算这个男孩只有六岁。

六岁的伯颜感觉自己的小脚刺痛难忍。脚上男孩穿的小靴子被押解的士兵特意的剥下来。他们戏弄这个生的白嫩而俊秀的小男孩,让他赤裸着双足走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沙地上。这是他们给罪人的独生子的特色待遇。偶尔他们路过一口贝都因部落管理的水井处,队伍里其他奴仆都可以从打水的尖底粗陶瓦罐里获得一口带着土腥味儿的水湿润自己的喉咙,但是晓古台的儿子依旧不行。他们用水罐挑逗戏弄他,故意把盛水的容器凑近他晒得通红发烫的小脸,但是当他艰难的想用嘴唇接近水罐舔几滴时,他们便坏笑着把水罐移开。如此反复,看着小伯颜对水的极度渴求而不得。

他们以为这个年幼且娇嫩的童奴会因为这样的凌辱而哭泣不已。然而现实让人失望。伯颜自始至终都没哭过一声儿。他对想迫使他流泪哭泣的加害者不予合作。他表现出与一个六岁男孩年龄不相称的镇定和冷静,更表现出对疼痛与折辱的满不在乎。这让不给水喝的逼迫显得毫无意义。于是他们开始想用其他的方法来迫使他流泪。他们禁止他休憩,在晚间扎营后让他带着深重的木枷继续干活。捡树枝、烧火、合面做饼。等别人都吃过以后他们才会把撕碎的食物渣子扔在沙土的地上,看着被木枷束缚着身体的伯颜,只能趴伏在地以狗的姿势舔食那可怜的一丁点食物。

然而这个小贱婢始终都不哭。他沉默而顺从,他既不哭泣哀求,也不反抗偷跑。一种他人无法揣测的坚韧浮现在一个六岁孩子的身上。这种面对巨大苦难的坦然与顺从庄严与含忍,以前曾在先知安优卜、先知尤素福、先知伊利亚斯和先知尔萨.麦希哈身上显现。现在,它借着一个年幼稚嫩的身影而再次的显现了。

第6章 童男伴侣

卡尔米娜.布拉娜俯身捡起了地上一片枯黄的无花果树叶,放在唇边轻轻的吹了吹,仿佛是要吹去那片枯叶上附着的灰尘。秋日的暖阳西斜,把她身后的影子拉的长长的。自从陪着东罗马皇帝米迦勒八世的女儿来到伊尔汗国,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已经过去了数年。

东罗马现在已经如日薄西山,佩利奥洛格家族的统治在马木留克王朝和伊尔汗的夹缝中挣扎求存。公主玛丽亚的父亲,人送绰号“八脚蜘蛛”的皇帝米迦勒八世,知道战争对于自己来说无异于自杀,于是善于以联姻编织政治网络的罗马人的皇帝,毫不犹豫的利用了自己的五个女儿。他用她们的婚姻象蜘蛛吐出银丝一样,制作了一张把伊尔汗和金帐汗都网罗于其中的巨大关系网。

除了死于天花,在两岁时就夭折了的长女安娜外,米迦勒八世对活下来的五个女儿的婚配煞费苦心的进行了安排,以使得她们的丈夫成为为东罗马抵御外敌的坚实屏障。

次女埃伦娜嫁与保加尔可汗伊凡.阿森三世。

三女奥尔多吉娅嫁与特拉布宗国王约翰二世。

四女狄奥多拉嫁与格鲁吉亚国王大卫六世。

五女尤佛罗西妮嫁与金帐汗国亲王纳海。

而最小的女儿玛丽亚则成为了伊尔汗俺巴海的最后一位哈敦。

这张网牵一发而动全身,而结网者米迦勒八世稳坐于网的中央。

卡尔米娜.布拉娜至今仍然忘不了当日,将要出嫁的玛丽亚.佩利奥洛吉娜是怎样哭湿了十二条上面缝缀着珍珠的绣花锦帕。按照拜占庭保守的伦理观教育养大的懵懂女孩,对何为婚配尚无任何具体的认知。她只知道她的父亲为了自己的王座安稳,把她嫁给了一个即不说希腊语也不读《圣经》的异教徒。而且在那个国度中,一个男人可以占有许多的女人。就象狮群中一头雄狮占有许多母狮。他可以和任何一个他想要的女人交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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