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片杏仁+番外(206)

作者:athos (athos1978)


帖木儿临别时,又交给伯颜一包参和一包鹿茸。都是上乘的。参是高丽王贡的,鹿茸是东真国的女真万户贡的。伯颜几欲跪倒谢恩赏,都被帖木儿亲手拦下了。就是不让他跪。

帖木儿说:“我汗大大说了,伯颜不比旁人。嘱咐我以师礼待之。以后伯颜在任何人面前都免跪拜!”

伯颜听了,觉得自己已经苍老下陷的眼眶里又酸胀又温暖。温热的眼泪在眼眶里充盈着,他连忙用手掩饰,不想叫人见到自己居然哭了。

好不易将泪忍住了,伯颜才抬头。但他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或者气氛不对头似的。因为他看见帖木儿身后随侍的人,看他的眼神里一点温度都没有。他们那么的冷漠,而且是很真诚的毫无掩饰的一种蔑视的神情。只有帖木儿一个人在笑。但是在那些人烘托下,帖木儿独自一个的温存微笑,显得是那么的虚假。

伯颜心里想,难不成这又是一出戏而已?!但是,他想,我老了。我对太子一片忠诚。太子好歹要留一丝情面给我这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老棺材瓤子吧?他将来登基了,我就舍弃一切官职,回家做一个普通老头,享受我最后几年的家庭之乐。想来太子还是会给我的。

米昔塔尔在晚风里给呆呆的立在院落里的伯颜披上一件御寒的貂绒大衣。他说:“主子别站寒风里啊,怕吹病了!快进屋去。”

伯颜回屋,米昔塔尔说:“那三个女的和那男孩我已经送他们走了。”

“你把他们直接送回大都了?”

“是。”

“附加书信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是。”

“嗯。那就看别速真怎么安排他们吧。女人会给买迪和囊加歹做妾,那男孩以后就是我孙子。你在信里头讲了吧。”

“都讲明白了。”

伯颜疲惫的向后靠了一下。他说:“我和别速真这么多年,我知道她最能容的下人。我们之间虽然无情,但是无情的婚姻才好啊!如我与她之间有情,她肯定不容我这样的举措。与其有情人成为眷属然后为了妾室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如无情人做夫妻反而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米昔塔尔不想听他再唠叨下去了。就打岔说:“今天十五,月亮真圆呐!我给您捉月亮去,好不好?”

说完,端上个水盆,置于窗下。可巧正好把一轮明月映入盆中。圆润皎洁的明月,周围环绕着一圈朦胧光晕。伯颜见了,心却悲凄。他伸出已然老去的枯瘦的手,向水盆里一拨。只见那水波一圈圈荡开,水里苍白而忧伤的月亮哭泣般的颤抖着身子,破碎了。

第130章 孙儿

萨嘎达瓦圣月过去了,但大都城内酥油花香气未尽。伯颜在大都的家里迎来了三位新到的媳妇,和一个被认作孙儿的十岁男孩。

买迪看着稚嫩又有些怯生生的沙哈德,笑的合不拢嘴。他和胞弟囊加歹两个毕竟今年才刚满十五岁,却被父亲做成了当爹的。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十岁的孩儿当儿子了。

买迪上前一把将十岁的沙哈德抱了起来,说:“我来颠颠分量,看这儿子沉不沉。”

“阿黑别这样。”囊加歹企图制止买迪对沙哈德的戏弄:“咱阿布说了大孩欺负小孩最是可恶。再说沙哈德是咱阿布认了做孙子的。”

“做孙儿,做孙儿嘞。”买迪仍然在和沙哈德开玩笑,说:“好阿黑,这孙儿得管谁叫阿布啊?你如果腼腆不敢要他,我可就把这小可爱要走当儿子了。”

“哎,母亲?”囊加歹转脸,看见了夫人。连忙叫起“母亲”来,听那声音是毕恭毕敬的,就象别速真真的是他的亲生母一样。

而买迪见了别速真,不慌不忙的将抱在自己的怀里的小沙哈德放下,不紧不慢的称呼了一声:“夫人。”

他只叫夫人,从来不称呼别速真母亲。这孩子在这一点上很坚持,不象他弟弟囊加歹那样恭顺。

“宝贝儿... ...。”别速真怜爱的揉了揉囊加歹新剃过发光溜溜的头,笑了一笑。她没去理睬买迪。

“你也过来。”别速真朝着一边胆怯的看着这一切的沙哈德伸出自己的手,她说:“好孩子,从今儿起,这儿就是你家了。你喜欢那个阿合?你喜欢谁,以后谁就是你的额赤格了。自己选吧。”

“额赤格... ...,是啥?”沙哈德忸怩着,他还是没听懂眼前这位衣着贵气的正夫人的话。

“哎,额赤格就是你们突厥人的阿塔!”买迪又一次不知好歹。他似乎有意要卖弄下:“阿拉伯语叫阿布,波斯语叫帕达尔,突厥语叫阿塔,蒙古语叫额赤格。都是一个意思!汉儿话就叫爸,或者叫爹,文一点就称父亲。懂了吧,我的小宝贝。”

囊加歹看的在一旁着急,他怕自己这双胞胎哥哥的胡言乱语惹恼了正夫人。正夫人向来带孩子宽厚。就算不是亲生母,也不妨碍做儿子的管正牌嫡妻叫妈。至于没有享受过的母爱,对于两胞胎兄弟来说属于可有可无的奢侈。

为弟的囊加歹和夫人关系一直是很好的。囊加歹小时也曾有过一头金色的胎发,和胎里带来的湛蓝眸色。但是随着年龄渐长,他的肤色、发色和眼仁的颜色都变深了。接近黑褐色的眼睛和头发,以及有些泛着橄榄色光泽的皮肤,让囊加歹比他那仍然肌肤雪白金发蓝眼的哥哥买迪,与正夫人之间少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壑,唤起“阿可”来也更加的自然亲昵。

沙哈德听了夫人的话,左瞧瞧右看看,却最终走过去拉起了买迪的手。夫人别速真讶异的看着小沙哈德。她说:“我的乖孙儿,那可是个混世魔王,最能折腾事儿的。怎做得来你这乖孩儿的额赤格。”

“但是他就是喜欢我。”买迪得意的笑笑,将小沙哈德揉进自己臂弯里。然后,他亲昵的以自己的额头和鼻子尖儿轻触沙哈德的额头鼻尖,笑嘻嘻的说:“好孩子,从此后你跟我了。我是你养帕帕,我父亲就是你养大大,她,夫人就是你的养奈奈。我说的突厥语,你一定明白。”

“别逗了。你这无法无天的小祖宗。你额赤格见了肯定揍死你。”别速真夫人发话了,言辞里透着厉害,但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无奈,分明是口气不硬措辞硬而已。多年来,她作为管家的正室,对这个祖宗已经彻底死心了。这是个极其聪慧、记忆力拔群、能言善辩、在能力上可与其父比肩但又从来不肯老实安分度日的逆反分子、捣蛋明星、不孝逆儿和惹事干将。

正夫人以无可奈何的眼神又看了眼从来都老实孝顺的囊加歹,在心底里暗自叹一口气。心说:金发就是不祥,蓝眼睛也是不祥。果然如此。深颜色的头发和瞳仁意味着平和、老实、厚道,真心没错!巴林.伯颜是黑发蓝眼,就只有买迪的一半作死!这个即金发又蓝眼睛的买迪,将来还不知怎样作死呢!我的腾格里神啊,你怎能降下这样的儿子给了我家!让我家家宅不宁。你怎不收了这逆子去?难道是因为你是没有力量的神?

“都老实些。”正夫人摆出自己正室的架子来,她说:“今日净发,师傅等你呢。”夫人的这句话明显是针对买迪讲的。“你看看你,头皮上都泛青了,头发茬都长出半寸长来了。你额赤格看见非骂不可。又要说是我教子不够严。”

“夫人休恼,气坏了身子我爸打死我。”买迪卖了一句乖,便朝屋里去。

进门便见梳剃师傅和几个伺候剃头的丫鬟,他们刚才为买迪的弟弟囊加歹净了发。桌席上陈放着净发梳剃的“压尺”,匣盖打开,可以看见抽斗里面刀、镊、梳、剪、指锉、耳挖等一应家伙俱全。一边上是脸盆,里面有刚打的干净热水。

净发师傅姓韩,大都净发社里专攻梳剃手艺的技匠。为人勤勉又懂分寸。平常出入富贵之家的宅院,趋奉子弟郎君,专为干此杂事。以至于插花挂画、说和交易、帮闲使钱、联络递话等无所不为。他身边带个小徒弟,是收的养儿子,跟他的姓,长得颇为俊秀,口齿更是伶俐。伯颜在大都的家人,无论男人们剃头还是女人们养发梳头,都经常请他们一老一小至府中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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