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片杏仁+番外(184)
作者:athos (athos1978)
伯颜的行军队伍越来越臃肿,因为这些人与牲口的加入。到第十二天,仍然没有见到任何吉尔吉斯人士兵的踪影。于是伯颜决定,放弃追剿,返回哈喇和林修整队伍。
蒲察移刺与耶律古乃同伯颜作别,领着他们的人马回了国。伯颜独自帅军返回哈喇和林。
这次出师大军徒劳无功,令人即疲惫又郁闷。伯颜想泡个澡放松一下浑身的肌肉。连续急行军,让他本已不怎么年轻的身体,更加紧绷了。头痛也隐隐的。
就在他洗净了身体后坐进池子里泡着的时候,米昔塔尔轻轻敲了敲浴室的门。
一封信件被递交到伯颜的手里。他拆开,看见了如下几行字迹:
“合汗在大都令正月初一停止朝贺,为真金上谥号为“明孝”,并将”皇太子宝”授予真金第三子帖木儿。早先传说的因桑哥勾考致使阿里海牙服毒自杀的事,现已坐实,阿里海牙在家中服毒自尽了。”
伯颜看了看信件落款,果然是夫人别速真的笔迹。他放心了。
可怜的阿里海牙,伯颜想,你就是太贪了,过盛的欲望害死了你。当年你就算不霸占那三千户,合汗也会把它赏给你的。你就是心太急,才落得如此下场。所以啊,人真的不能随从自己的欲望,随从自己的欲望就会犯罪,而罪的工价是死。正如所见,你死了。你自己杀了自己。
伯颜忽然间一转念,想到,真金死了,阿里海牙死了,当年的老同僚们很多都已经不在人世。可自己居然还没死。为什么我还没死呢?伯颜问自己。我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按照伯颜自己的看法自己在人间的使命已经完结,是生命该体体面面的结束的时候了。可上帝似乎就是不愿他结束。他还记得那个印度啰哩回回算命术士的话,说他活不过六十。可是现在他依旧健康,还能领兵千里奔袭进入冰原雪林中作战,看来生命还有旺盛的力量可以释放,不到他死的时候。造物主如果不允许,他就不可能倒下。
然后他又想起小胖子帖木儿,现在他已经领受“皇太子宝”了。帖木儿的小圆脸胖嘟嘟肉乎乎的很象他爷爷。纳木罕现在就在塔米尔河,合汗又把已经二十三岁的嫡长孙,真金长子甘麻剌也派往漠北,和叔父纳木罕分成两部镇守。这两个一个在哈喇和林正北一个在哈喇和林西北。皇长孙出镇自然是因为要牵制海都的势力。但这里有没有合汗令叔侄俩相互监督的意思呢?帖木儿看来是命定要坐大位子了。伯颜猜想。最有势力的四叔和大哥都被迁出了大都,太子宝给了小胖子。看来帖木儿将来必然贵不可言。
米昔塔尔给伯颜添了一勺热水,然后自己洗净了也下池子里泡着。一边唱着曲子娱乐伯颜一边给伯颜揉肩膀。伯颜满意的向后倚靠,眼睛微闭,享受情人给予自己的温存。
伯颜家的汗蒸浴室向街是有一扇小窗开着的,尽管窗小、墙厚、开窗位置很高使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一切,但街上嘈杂的声音却能通过小窗传入浴室里。
就听一个声音抑扬顿挫的在大声念着什么。米昔塔尔听不懂,伯颜却听的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只听有人似是读又似是吟哦的道出:
“於戏!故皇太子某,天姿玉裕,茂德渊冲。朕绍纂丕图,仰遵太祖圣武皇帝遗训,以尔世嫡元孙,誉望攸属,爰从燕邸,正位春宫,愈贵能谦,居贞益慎。及夫听政,揆叙有方,至于睦亲,昆仲无间,尊师问道,日御经筵,视膳候安,时询内竖,佐予柔理,惠彼小民。方念神器匪轻,投艰有托,岂期前星掩耀,永隔幽明,日居月诸,怀思曷已?比者大臣敷奏,宜易名奉祀,光崇彝典。今遣某官特册赐尔谥曰明孝太子,永昭遗懿,式慰朕怀,尚翼明灵,歆承宠渥。”
文言文米昔塔尔不懂,就问伯颜这一通究竟是讲的什么。
伯颜顿了顿,说,太子死了,合汗给太子赐谥号为“明孝”,这是册文。
第121章 十字军恋歌集
《我的巴勒斯坦》这首恋诗,出自《蒙彼利埃恋歌集》。
当纪尧姆.德.阿莱睁开自己的眼睛时,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去并被蒙古人埋葬了。然而他感觉到自己手里是充实的,因为他宝贵的诗集还在。
直到那些野蛮人掘开了掩埋他的土层,再一次的把他从殉葬坑里拉了上来。纪尧姆被阳光刺的眯起了眼睛,他大口的呼吸着清凉甘甜的空气,这是第三次了。从此后,他将成为受人尊敬的人。他可以自由的在蒙古人统治的每一寸土地上自由的行走,他可以走进他见到的任意一个毡房里,毡房的主人看见他身上佩戴的牌符,就知道他是受天祝福者,会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当乃颜在乱军中被马蹄践踏而死后,他们捉住了他。不顾一位即谦卑又尊贵的基督徒的反对,将他投入殉葬坑里按蒙古萨满教的规矩殉葬。他们大概以为他是乃颜心爱的金发奴隶。但其实相反,他是乃颜的导师。是他引导那位蒙昧的蒙古贵人归信正教,他为他及他的部众们施洗,并教他认识拉丁文。
这曾经引起了乃颜帐下那些信仰东方支派教会的奈曼人的不满,而这种不满最终导致了乃颜的毁灭。在合汗忽必烈亲征乃颜的战争中,这些心怀不满的奈曼人临阵倒戈,投向了合汗。奈曼人夺了绣有十字架的帅旗并把它献给了合汗。帅旗被夺导致军心大乱,乃颜部署顿时崩溃。
死难者的尸体满目狼藉的横陈在残雪还未化尽的草原上。乃颜已经被马蹄踩烂了的尸体则被圈进洁白的羊毛毡里安葬。这位东道诸王之长毕竟是成吉思汗的亲弟别勒古台之曾孙是合汗的亲侄子,即使他因叛逆而死也要给他一个体面的葬礼。
一群穆斯林士兵企图耻笑十字架军旗。主动倒戈的那些奈曼人压抑着怒火敢怒不敢言。反倒是拜偶像的合汗申斥了那些企图嘲笑十字架的撒拉逊人。合汗的震怒是任何人都会害怕的,本来耀武扬威的撒拉逊人立刻沉默了下来。
一个身上散发着羊乳味儿的萨满上来给纪尧姆披上了一件细软的白色毡袍,毡袍胸前由一条金链串起一枚牌符。金底银字的八思巴文,纪尧姆知道这是一个吐蕃特大喇嘛为蒙古人研制的可“通译诸国语”的完美字母,虽然它还没有在欧洲人的语言上试用过,但他们已经在用它译写蒙古语、突厥语、阿拉伯语和波斯语了。
那几排竖着排列的银字的意思是:
“在至高的腾格里的祝福里,佩此牌符者将受到永恒的庇荫。他足迹所至之处,任何蒙古人都要以受赐福者的身份对待他。”
伯颜的背疮已经严重化脓,他疲弱的侧卧在由侍从抬着的软床上,看着那个因为受腾格里赦免而获得了尊荣的法兰克僧侣。他终于舒了一口气。他企图救他而不果,但没想到的是,上帝却救了它的虔信者。
临做别的时候,伯颜问那个法兰克人要去往何方?对方答说,大地上凡有人的地方。结果多年后,那个人果然在大都劝化了那些因最后一位主教死去而群龙无首的阿兰人改宗天主教。
临走前的法兰克僧侣把那本泥金彩绘的《蒙彼利埃恋歌集》赠给了伯颜。和伯颜第一次在乃颜的宫廷里见到这本恋歌集不同的是,仅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不拘泥于教派,他们和解了。
翻开诗集正文的第一页,既是那首在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享誉基督教世界的名曲,匿名者之诗作《我的巴勒斯坦》。
“为荆棘中的荆棘而做,我的巴勒斯坦!
为玫瑰中的玫瑰而芳香,我的巴勒斯坦!
当我的心脏跳动一次时,请赐予我,一片石榴叶。
先于我的额头敷贴,再覆盖在我胸前。
我的床榻会为此突然震动,或摇曳一次。
那美丽的城池也将被做一次彻底的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