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片杏仁+番外(172)

作者:athos (athos1978)


女孩说完了,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摸了摸提纳婆坨的头颈和肩膀。然后她惊喜的说:“你是个比丘!嘿,我家祖上以前也是信佛的。”然后她背过身去,似乎是在擦泪。

女孩抹完泪后,转过身来,说:“雨要停了,天也开始亮了。我能感觉的到的。对了,还没问过大师傅的名字呢。”

但是对面寂静无声,没有回答。普诗帕.玛玛沙连问了好几声,对面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无声。普诗帕爬着慢慢的摸过去,对面依旧空无一物。普诗帕摸了半天,却摸到一只铜瓶,她晃了晃,惊喜的发现里面装满了水。

“水哦!大大!是满满一大瓶的水哦!”普诗帕.玛玛沙兴奋的叫着:“感赞安拉!安拉让僧人给我们送来这么多水。我们可以一直用到出了窝阔台汗的疆界了!”

第114章 淫僧

春天一步步的走开以后,夏季来了。位于草原深处的哈喇和林也越来越热了。特别是蚊子,草原地带特有的长腿黑白花的大个蚊子。

伯颜叫府邸里每一个居住的人都置办了一顶蚊帐。一些南方来的商人专做这门生意。他们把南方人喜欢用的竹篾子白纱蚊帐卖到了这里来。

晚上临睡之前,先点燃一捧本地产的艾蒿或者合叶子,用它所产生的烟气在已经放垂下来的帐子里面来回熏上数回,确认所有蚊虫都被草药烟熏跑了以后,再将白纱帐子严丝合缝的挂好。挂好以后的蚊帐是个圆锥形的帐篷,网纱细密可透气但蚊虫进不来。帐篷顶那一圈硬质地的撑子则是南方产的竹子劈成的细条竹篾子编的。竹篾帐顶带有垂钩,可以悬挂驱邪用的香囊。

伯颜尽管一再警告府中各个人,夏季草原的蚊子毒,被叮了很可能要命。但是小纳尔金还是被蚊子给咬了。就是因为入夏以后的天气一日渐似一日的闷热,纳尔金因贪凉想要吹着夜风入睡,所以就... ...。

被蚊子叮咬后的肌肤开始红肿,长出团块状的包。包里面似乎还有个硬芯。这可把伯颜下坏了。这应该是脓肿。伯颜叫阿塔海用热盐水给纳尔金湿敷在肿包上,但似乎没有作用。肿包依旧坚硬,刺痒灼痛难当。纳尔金忍不住用指甲挠了两下,结果就弥散成一片全都肿了起来。而且还烂出几个小眼,从孔眼里流出脓水来。

伯颜无法,只得叫人遍城里寻找大夫给纳尔金医治。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游方郎中,用割破皮肤硬挤出脓汁的法子,才让被叮咬过的部位最终消了肿。挤过脓的那一片皮肤结了大片的疮痂,脱落后重新长出的皮肤和周围的颜色已经不太一样,而且还留下了不顺滑的疤痕。如果是在脸上,那纳尔金一准就破相了,不过幸好是在腿上,穿上裤子就遮住了。没有大碍。

经历过这一次后,纳尔金彻底被吓怕了,求了伯颜好多次,送他回大都的家里去。伯颜犹疑了再三,最终还是首肯。叫阿塔海领了几个哈喇和林府中的家人带着车辆将纳尔金送回了大都自己家里。

至于那个给纳尔金医好了蚊虫叮咬的游方郎中,则被伯颜留在了府里。这郎中是僧侣出身,现在已经还了俗。名叫奇苏思.提纳婆坨。

都传说他原本是个土屯,从迪坎儿北面的鲁克沁来,汉儿言语里那处叫做柳中城。这个人不知道为何从他担任僧官的那座寺庙逃了出来,而且最不幸的是在逃难的路上盛水的瓶子还丢失了。等人发现他时,他已经因饥渴过度而昏厥在哈喇和林的城门洞外。好心人给了这个僧人一碗水和一个馍,这点食物和饮水救活了他,他一被救醒过来,便下定决心还俗了。

阿塔海等人赶着车辆回大都来了。他们把小纳尔金放在别速真夫人那里,交代了伯颜的信件后,就急匆匆的踏上了回哈喇和林的路。

别速真看了看这个新来的孩子,见他长得那么的水灵秀气,就从心眼里喜爱起来。她让家里的其他奴仆给这个南人的秀气男孩安排了房间,让他先歇歇,因为一直赶路走这么远的确是太累了。和他讲歇息过后叫他吃晚饭。

大都现在也是夏日炎热,并不比草原上的哈喇和林舒服多少。也有蚊子,非常烦人。

纳尔金吃罢了饭,晚上正在自己的床上睡着,突然就听见黑夜中某一处房间里传出妇人的呻吟声,并夹杂着阵阵听不懂的癔症加胡言乱语,在万籁俱寂的一片漆黑里显得格外的瘆人。

紧接着就听见那房里有人叫喊说:“大奶奶已经起来了!别急,快去多叫几个人过来!”似乎是伺候在房里的仆人在说话。这说的是北方口音的汉话,纳尔金在黑夜里听的真真的。

紧接着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有仆人端盆倒水的声音,还有叫拿药过来的声音,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和奶妈安慰小孩的声音。一片混乱,搅动黑夜,无有宁时,一直闹了半夜才过去。

纳尔金被骇的不轻,心里突突的乱跳。挨到快黎明时方才再睡了一会儿。

早晨起来后,纳尔金等着府中大奶奶给自己安排事情做。在聆听别速真安排时纳尔金敏锐的发现夫人眼圈泛青,显然是因昨夜没有睡好。别速真让纳尔金跟着希拉伦丁一起做事,说希拉伦丁安排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是。

纳尔金于是去找正在自己房间中理清账目的希拉伦丁,他看见一个英俊的管账的先生埋头在两边堆的高高的两摞本子之间。生的修长、洁净,仪态极其之美。年龄已经到了该留须的年纪,所以唇上和脸颊两侧都已经蓄起了胡须,但因为毕竟还算是年轻,留须也是留的淡淡的,不似中年以后的伯颜胡须蓄的那么浓烈。不过眼前这个美男子的须发和伯颜有点相似,都卷卷的,漂亮之极。

纳尔金渐渐的开始熟悉这府邸里的规矩,只是他们告诉他不要到东厢房那里去。纳尔金问为什么,他们告诉他说,主子的妾室米里哈正病的厉害,怕那病会过人。

米里哈因为被蚊子给叮咬了,就开始打摆子。身体一阵寒一阵热,寒时盖几床被也不管用,热时发热发到头脑混涨胡言乱语。为了避免她身上的病过给孩子也里昔班,现在小女孩已经搬到别室居住,并全由奶妈奶公照料。而米里哈一旦从发混中清醒过来,就要吵着要见自己的孩子。她似乎是已经确定自己活不长了,想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尽可能多的多与自己生育的这个女孩相处几时。

米里哈是在浴室洗澡时,似乎没有把窗关闭好,导致有蚊子溜进了热水浴的浴室。那个该死的毒虫在米里哈大腿内侧根部的部位狠狠的叮了一口。当时服侍她洗浴的那奴仆,却幸运之极的没有被这毒蚊叮到。

有时命运就是这么的玩笑,它想怎样折磨你就怎样折磨你。人在它的掌中如同玩物随意的揉捏。

一开始只是红痛肿胀结块,并伴随着刺痒难忍。但是仅仅三日后就开始寒热症状交替出现。并且还伴随有撮空、谵妄等严重的癔症。病人时清醒时昏乱,意识已经不能自主了。正室夫人别速真让人请了宫廷里的御医来诊治,确定是瘟症。病人胸闷泛恶、身痠肢重、眩晕呕逆、痰盛昏迷,应为疟症属于痰疟。

宫中来的医生给病人开了方子,但按方抓药煎服似乎没效果。用艾蒿、雄黄等驱邪除瘟的香药熏染屋子也是无效。米里哈只能全凭一己之力硬挺着。但寒热交替折磨着这个眼盲的母亲,她的身子一天天衰朽下去。那病如抽丝剥茧一般,一天天逐渐掏空了她的身体。米里哈知道,自己挺不过这一回去了,她的主要提走她的灵魂了。但她还有个未成年的娇嫩的女儿在世上,她是多么的舍不得她啊!她临死,却不能再摸一摸自己的女儿的小脸蛋。她是在一片黑暗与绝望中离世的。

十二日后,米里哈.帕丽扎提.艾尼尔被下葬了。天气炎热,尸体不能多留。而且穆斯林的丧葬法也规定了死者必须在三日内就下葬,不可拖延。别速真下决心不向伯颜隐瞒这件事情,她写了书信传给哈喇和林自己的丈夫。然后叫人迅速的置办完了米里哈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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