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吗[星际]+番外(100)

作者:瑞皮


裴行野深吸口气:“我不敢。”

安达的眸中闪过一瞬间的茫然夹杂着暴躁。

他浅金色的睫毛微微翕动,立刻道歉:“对不起。”

“……”

裴行野面色苍白,有些哭笑不得,半晌,终究还是低下头。

“安达先生,我下次一定努力,争取不要反反复复。您……还是先谈正事吧。”

方彧与安达在书房中落座。

裴行野的姐姐没有再露面,桌上只不知何时多了三杯红茶。

茶具造型和色泽简洁,但在细微处富有设计感,看起来就……很上流。

方彧出于缓解尴尬的目的,率先端起茶杯,却惊讶地发现,居然是她喜欢的产自潜林的进口货。

……大概也不能叫进口货。潜林在叛乱军控制范围内,理论上不应该与联邦有商贸往来。

走私货。

前几年边境走私泛滥,潜林红茶对联邦呈倾销之势,这种茶叶随便找个小卖铺,二十块钱就能扛回去一大盒。

但后来联邦开始贸易保护,督促边境提督们严抓走私问题,这种茶的价格也水涨船高,渐渐变成了她喝不起的样子。

啊,熟悉而美好的味道。

如果能去廷巴克图之类的边境港工作,肯定有办法搞来点茶叶的……

方彧违法乱纪地琢磨着。

不对,她喜欢喝什么茶叶,裴行野的姐姐为什么知道?

不会吧,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和裴行野说过这种事……

“方上校,您对联邦的未来有什么想法?”

安达也喝了一口茶,皱起眉头,看起来想吐,但优雅地忍住了。

方彧从梦境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她感觉自己不是来“拜访”的,而是来参加面试的。

……可能还是一次残酷的AI面试。

裴行野默默解围:“听说方其实很早就认识安达先生。”

方彧赶紧说:“是,我……上过安达老师的选修课。”

安达眉心微蹙,这样嗔怪的神情其实很适合他,使他收敛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飘忽不定,更像人间之物。

他好像有些不耐烦,但没说什么,冷淡地问:“哦,你考了多少分?”

“……”

方彧坚信,老师询问学生考了多少分,就像男人问女人体重多少一样,是恶劣的行为。

难怪裴提督抑郁了。

方彧:“八十来分吧,记不住了。”

安达讶异:“这么高?”

方彧:“……?”

这么高?她觉得这个分数不上不下,可以糊弄过去,正如她其他功课一样。

但是……“高”?所以当年这门课的平均分是多少?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校园论坛上似乎看过的那种帖子……“莫名其妙挂科了应该向哪个部门举报啊?tag:#安达#哲系#死亡哲学”

还有高楼里点赞最多的回复:

“我也挂了,但选课前不好好看排雷,就自认倒霉吧!有发帖的工夫你把它的名字打进搜索栏里搜一搜啊,看看它爹是谁!喷火.jpg”

方彧差点把茶喷出来。她虚弱道:“不,或许是您给分太低了,老师。”

裴行野咳嗽了一声。

安达:“我也想给他们一个赏心悦目的分数,只是我以为,这种事总应当礼尚往来。是他们先用那些破烂污染我的眼睛的。”

“……我觉得大家已经努力了。”

“没看出来。证据?”

方彧很有逻辑地推理:

“大多数人来选您的课,是因为您是安达平章的儿子。他们希望给您留个很好的印象,将来有助于仕途。出于这种明确的目的性,大家都会很努力很努力的。”

“您想,是不是下课后找您问问题的学生也格外的多?”

裴行野更大声地咳嗽了一声。

安达蹙起眉心,有一瞬间像是要发火。但下一刻,怒色又已消退得干干净净。

“哈,父亲……”他含义不明地冷笑,“还真是与有荣焉啊。”

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不,她绝对归纳过这种表情的含义,很眼熟。怎么看起来像……像……

她猛地回忆起来。兰斯七岁时,被奶奶家的鸡给咬了,他当时捂住伤口,什么也不说,也不告诉人。直到过年那天,他站在铁锅旁,低头看着那锅老母鸡炖蘑菇,才幽幽地说:

“姐,这只鸡咬过我。”

然后缓缓地露出了这种……杀之后快的表情。

方彧:“……!?”

安达收敛神色:“方小姐,你说话很有意思。”

她不知道安达和他爹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本着尊重、祝福、不打听的原则,她诚恳地劝解:

“老师,我不敢说别的,但做总长的儿子至少有一点好处。”

安达:“哦?”

“您知道银联大每年年末的‘陶片放逐仪式’吗?学生投票选出一名教师,学校会给他记一个警告,攒足三个就得走人。”

安达一怔。

方彧:“校园论坛上年年都有好多问您的编号是多少的,但您的名字根本不在列——如果您不是安达总长的儿子,按您这个教法,恐怕早被学生陶片放逐了。”

安达愣了片刻,震惊道:“学校还有这种落后愚蠢的制度?!”

方彧:“……”

是因为“落后愚蠢”而愤怒,还是因为自己被挂论坛了而愤怒?

安达顿了顿:“学生只会用自己的利益衡量一切,他们的选择往往无益于普遍利益。”

方彧:“是啊,学生盲目,可不止学生盲目。我不清楚底细,但看看谢氏,看看坎特,就知道黎明塔也是搞陶片法的——只是您的家族,这回可不在无条件豁免的名单上了吧。”

“……”

安达鼻尖上的一点墨水抖了抖,有点滑稽。

他笑起来:“您说了那么多毫无用处的废话,却突然给我这样一个惊喜,是终于打算切入正题了吗?”

“我其实不认为我刚才说的是废话,如果您给学弟学妹们手下留情多给点分,我的功德说不定会蹭噌暴涨,下辈子大概能成功投胎成一只土拨鼠,但是……”

她及时打住:“是,还是切入正题吧。”

她顿了顿:“我不知道能否给出您满意的答案,但我会说实话。”

安达颔首,用手随便一抹脸上的墨水,反而弄花了脸。

他再次问:“您对联邦的未来,怎么看?”

方彧下意识看向裴行野——

因为在她印象中,但凡君主要密谈,总会“目示左右”,众人便听话地退下。

但裴行野显然没有这个意思,安达也没有。

裴提督仍垂着眼睫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只精美的人偶,少见地没有笑,表情有些冷酷。

“……”方彧收回目光。

您对联邦的未来……怎么看?

“这个问题太宏大了,我不觉得自己有权利教诲人类怎么解决问题——我的看法只是看法,不是措施或者方案。”

她慢吞吞地、温和地放下手:“联邦已经没有未来了。”

安达看着她。她领会了那眼神的意思,说了下去。

“唔,假如一棵树,面对一种新型的虫害无能为力,这并不是摘掉几颗腐朽堕落的果子就能解决的。“

“整棵树已经朽坏了,每一个无作为的细胞都要为此负责。想要应付虫害,存在下去,就要拔掉这棵树,再种新树。”

安达看着她,眼神炽热,像赤道上的太阳。

“……”他腾地站了起来,朗声笑道,“那您是个好园丁吗?”

方彧吓了一跳:“我从没想过做园丁。”

“至少您很懂植物学的知识。”

方彧:“理论是一码事,实际是另一码事。种活一棵新树,或许比放任老树的种子们自己寻找自己的路,要付出更大代价……”

“您太妄自菲薄了,”安达目光灼灼,笑着伸出手,“我愿意做园丁,您愿意参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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