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春娇(126)
作者:沐语欢
钱念戚扶着丁若溪坐在旁边干净的椅子上,她抬眼看着屋中被打~砸坏的桌椅,顿时气都喘不匀了。
屋主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她们虽竭力制止了,可屋中的桌椅还是损坏了一半,这还是其次,经过这次事后,很多食客怕惹事上身,恐怕不会再来客栈用膳。这才是最紧要的。
这么看来,这间客栈是要开不下去了。
脑中乱糟糟的想着,丁若溪转而禁不住抬眸打量起钱念戚来。
他屈膝半蹲在她跟前,冷着一张脸,眸含担忧的抬手触摸她的额头,温声道:“还有没有不舒服?”
似屋中发生的一切和他并无关系。
他扬起的下颌如刀锋般紧绷着,离的近了隐隐约约看到上面有一条并不明显的白痕,视线往下,颈子上略黑的肌肤和脸上的颜色也略有不同。
忽然意识到什么,丁若溪再顾不得心疼被砸坏的桌椅,心脏霎时狂跳,掩于袖中的双手克制不住的紧握成拳,她努力克制着情绪,她脸上佯装体力不支的模样,疲惫的垂下眸,靠在钱念戚的肩头,哑声道:“我这会儿头好晕。”
男人宽阔的肩膀僵硬了下,并没推开她,而是叫身后的侍从去喊大夫过来。
林林见丁若溪不舒服,气鼓鼓的冲钱念戚道:“阿耶,娘~亲肯定是被那帮人气着了,你一定要帮阿娘报仇。”
男人摸了摸~他的小~脸,“好,林林乖,先去和巧儿去后院玩一会儿。阿耶随后就来。”
林林煞有其事的点头,去找巧儿了。
钱念戚刚要转头,原枕在他肩头的丁若溪,忽然抬头一把扯下他脸上带着面具。
随着“嘶”的一声轻响,那张冷峻的脸庞顿时出现在她面前。
如远山黛色的眉眼,阴冷的眸子,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和昨夜噩梦中的人完全重合。
他背脊僵硬住,垂下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似是也不想再遮掩,一副任由她处置的模样。
饶是丁若溪心里早有准备,可看到他真实容貌的那一刻,还是止不住浑身颤抖,只听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我已经躲你躲了这么久,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阴魂不散,非要出现在我面前。”
苏会抬起猩红的眸子,声音轻的如窗外的风:“你以为此事是我做的?”
“除了你还有谁!”
丁若溪太熟悉苏会的手段了。
三年前她为了逼她和他在一起,用尽了所有手段。
而支开她五哥和连枝,后又怂恿陈世筠的妻子找屋主砸她的铺子,不就是他一贯的手段吗?
苏会眸底染上几分受伤的神色,低垂着眉眼没什么情绪的轻声道:“只要你能开心,你说是就是吧。”抬手就要再摸她额头。
丁若溪忍无可忍,抬手打掉他伸过来的大掌:“苏会,你真让我恶心。”
说完,丁若溪再无法忍受和他待在一起,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然,刚走出两步,眼前金星直冒,身子一踉跄“扑通”一声,一头栽在地上。
意识消失前,眼角余光瞥见苏会紧张万分的朝她奔过来,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大步朝客栈外走,边急声冲身侧侍从道:“快去叫大夫,快!”
他竟还会紧张她?
是真的非她不可?还是看在她是林林的阿娘面子上?
还是依旧很在乎她。
丁若溪如是想着,缓缓闭上了沉重的眼皮,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87章
丁若溪再次醒来时是在颠簸的马车上。
她头疼的厉害, 意识还不是很清晰。
迷糊中,巧儿端来药令她喝:“大夫说您风寒未愈,又受了刺激, 这才又引起的高热晕厥过去的。”
她边嘘着她脸上神色,边小心的絮絮叨叨的:“这药大郎君用了珍贵的药引, 您喝下去不出两日定能痊愈。”
丁若溪这才想起自己晕厥前发生了什么事, 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了眼四周,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嗓子干哑疼痛的厉害,竟发不出音。
巧儿见状忙放下~药碗, 安抚道:“您已经烧了两天两夜了, 大夫说您嗓子烧哑了, 暂时说不了话,您若有什么要吩咐的, 写纸上给奴婢就行。”
丁若溪也没过多纠结, 拉着她的手写了两个字。
“林林和大郎君坐一辆马车, 在我们马车后面缀着。”
巧儿说到这, 脸上神色越发忐忑,欲言又止道:“奴婢本想把林林抱过来陪着您,可您也知道林林的性子,之前就一直问您要父亲,这下大郎君承认了他是他的孩子, 林林高兴的天天黏在他身上,任谁都哄不下来。”
丁若溪怔了下,随即心头一暖。
不是因为苏会, 而是她很久没见过林林这么开心了,是她这些年欠林林颇多。
如此想着, 她又问起客栈的事最后怎么处理的。
巧儿无奈的舔~了下唇,又将药碗端起来,小心翼翼道:“大郎君吩咐奴婢,让您先喝完药再与您说别的事,三娘,我看他这次没有以前那么咄咄逼人,万一是知道错了改了呢?”
丁若溪眼前恍惚一瞬,冷静下来的她,其实也有很多话要问他,但两人之间隔着太多的事,她一时还无法面对他。遂低头听话的把药喝了。
巧儿才温声道:“您当日昏过去后,可能是屋主回去后告诉了陈世筠的妻子,不出一个时辰,她便急匆匆的带着几个丫鬟过来找大郎君赔罪,两人在院外不知说了什么,最后陈世子妻子走的时候踉跄着步子,被人扶上马车的。”
说到此处,语气一顿:“应是被大郎君教训了一番。”
陈世筠这几年对她颇为照顾,她已经极力避免了和他接触,可他妻子还是吃味,甚至不惜令人赶她出镇子,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奴婢盘点了下客栈东西,赔了屋主点银子,虽还剩下点银子,可不够我们继续开客栈的,大郎君知道后,索性遣散了客栈的所有人,并令奴婢收拾东西,说要带您和林林回京城调养身子。”
丁若溪落寞的垂下眼睫。
边陲重镇虽好,可大夫的医术却还是比不上京城的大夫,林林又天生体弱总是生病,确实需要好好调理一番,她不能自私到不顾及孩子的身体,可她又确实无法面对苏会。
正纠结着,另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中窜出,令她精神为之一震。
“五哥被调到京城和屋主来催租的事,可是他背地所为?”
巧儿知丁若溪心中顾虑的禁忌,是怕苏会和之前苏慕凉和王妃对她所为那般,拿着她家人的性命要挟她就范,和他好好过日子,忙帮腔道:“应当不是他所为,三娘,您想想,若他真的想对您做什么?怎会这三年对您不管不问?而且,屋主此次发难是陈世子的妻子对您积怨已久,也是有前因的。”
丁若溪怔忪片刻,自嘲的掀起唇角。
是啊,他若真的想对她做什么,不是她能反抗得了的,随即烦闷的把头撇到一边。
就在这时,车外忽然传来林林欢快的笑闹声:“阿耶,那是什么?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丁若溪忙直起身子掀开车帘。
车外白云如织,青山绿地蔓延不绝,含~着青草气的微风袭来,远处山林成片的林木簌簌而动,一片祥和安宁之境,令人只看一眼便心旷神怡宛若新生。
巧儿嘴里说的林林乘坐的马车,此刻从后方追了上来,和她乘坐的马车并驾齐驱,而林林正掀开车窗,双手手肘撑着菱花窗框托腮看着远处天际随风漂浮的巨大蝴蝶。
苏会则坐于他身侧,今日~他穿着一袭松色刻暗纹的长袍,腰间束了玄色锦带,身姿清瘦欣长,看起来如同一块上好的美玉,温润矜贵的直令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