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春娇(118)
作者:沐语欢
丁若溪被激起反骨,一想到自己遇到的自以为是的良人,不是个败类,就是欺骗她,眼前这个竟然还能别出心裁,图她的人和钱,当即气的不打一处来,抬手将拿起桌上酒盏,兜头泼他一脸:“既然如此,你另寻她人。”
冰冷的酒水霎时溅的到处都是。
男人如被踩到尾巴的猫炸毛了,胡乱擦脸上的酒水,再无方才的风度冲着她破头大骂:“你,你,你这个疯婆子!”
引的客栈的人纷纷侧目。
丁若溪简直被气笑了,反骂道:“那你就是个臭流氓!”
说罢再懒的看他一眼转身出了门。
身后“轰”的一声,响起震耳欲聋的嘲笑声,客栈里的众食客指着那李绍嘲讽。
“就是就是,想娶妻还不想拿钱出来,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他当自己的陈世美啊。”
“三娘子是何人,那可是陈将军罩着的表妹,谁敢在太岁头上撒尿。”
“等着瞧吧,有的是人收拾他。”
“..........”
李绍本就是个不入流的秀才,来相亲就是看中丁若溪有钱才起了歹心,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当即气急败坏的指着众人怒骂:“你,你们给我等着。”
话音方落,不知谁抬腿绊他一下,霎时摔了个狗啃泥,身上穿的光鲜亮丽的衣衫滚了一地的泥,跟个沿街乞讨的乞丐一般脏污不堪。
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李绍丢不起这个人,再不敢言,在众人的嬉笑怒骂声中,捂着被摔的青紫右脸,灰溜溜的逃出客栈。
*
丁若溪一回客栈,连枝忙跑过来问情况。
听到丁若溪的回答,大为震撼,气的转身就要出去找人算账,破头大骂道:“媒婆和我说他人品高洁,举止有度,我当他是个正人君子,却原来是个卑鄙小人,我这就去找他帮你出气。”
丁若溪忙拦着她,“这世上心口不一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咱们还要一个个的找他们算账,嫂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连枝好心办了坏事,十分愧疚,顿时怒气全消:“那孩子——”
不等她把话说完,丁若溪低垂眉眼,颇有几分心灰意冷:“给孩子找父亲的事改日再说吧。”
连枝压在舌根那句“孩子是其次的,主要是她年纪不小了,也不能这么一直形影单只的下去”的话,到底没说出口,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
丁若溪回到房间后好一会儿,胸腹间那股横冲直撞的郁气才消退了些,她歇息片刻,便换了套衣服去后厨帮忙,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奶娘过来辞行时,她才洗了把手换下衣衫回了房间。
林林已经吃过晚膳了,此刻躺在床~上睡着了。
昏黄的烛光映照在他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柔和又有种恍惚不真实的幸福感。
丁若溪心头竖起的坚冰在看到他的脸时,瞬间化为乌有,唇角勾起满足的弧度,轻轻将他睡梦中踢开的被褥盖好,去了浴房沐浴。
等她沐浴再回来时,林林竟迷迷糊糊的睡醒了。
丁若溪怕自己浑身的水汽沾染到他身上,把身子擦干净才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哄慰:“阿娘把你吵醒了?”
粉雕玉砌的孩子,头上扎着双髻,如观音庙的童子一般讨人喜欢,但他神色却恹恹的,两只小手胡乱的揉眼睛,闭着眼睛小声道:“阿娘,林林头好疼,还难受。”
丁若溪忙摸了摸~他额头,触手滚烫,竟是发起了热,吓了一跳,忙要问他今日做了什么,可是受风寒了,孩子忽然耸拉下眼握在她怀里不动了。
丁若溪忙拍林林的小~脸:“林林,林林——”
可孩子半分反应都无。
巧儿闻到声音忙从隔壁赶过来,还未开口,便见丁若溪手忙脚乱的用被褥把孩子包着,从床榻上抱起来,一脸焦灼的急匆匆的往外走:“林林发热了,快去叫五哥把马车赶过来。”
因林林天生体弱,自出生后这种情况时又发生,巧儿勉强定住心神,忙跑下楼去叫丁若华。
待丁若溪抱着孩子走出客栈,眼看马车迟迟没有过来,又见林林额头的温度越来越高,一颗心顿时揪到嗓子眼,正要转身去找人,巧儿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五郎君晌午后用马车去隔壁镇子采买食材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也就是现在没有马车可用。
丁若溪勉强维持的镇定霎时化为乌有,急的眼睛赤红:“那怎么办。”
可此处距镇子南面的大夫家需要半个时辰,林林又发烧着,耽搁不得,两人顿时急的团团转。
慌忙中,丁若溪眸子一转,忙抱着孩子朝对面的客栈跑去拍门:“掌柜的,麻烦开下门,让我借用一下你们的马车,价钱随便你们开。”
门内传来掌柜的不耐烦的拒绝声:“我这马车明日一早还要去拉货呢,不借不借。”
丁若溪忙要再言:“掌柜的——”
就在这时,客栈楼上的一间还未熄灭的房间窗子打开,一个黑影从窗内探出头,看到她疑惑的喊了一声:“三娘子?大半夜的您要出门?”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丁若溪忽然想起晌午后遇到过此人,正是钱念戚身边的随从,而钱念戚又非富即贵,说不准有空闲的马车,宛若遇到救星般忙冲他大声道:“我家孩子病了,急需马车去找大夫看诊,您那有没有空闲的马车,让我用一用,价钱您随便开。”
那名侍从闻言,身形一顿,转过身去往屋内看了一眼。
屋内昏黄的烛光霎时变得明亮,似是被人拨亮了烛火。
“郎君——”
丁若溪唯恐他不答应,焦灼的又喊一声:“我可以出十倍的价格给您。”
那侍从回过身来,安抚道:“三娘子莫急,等我一下,我这就下去。”
说话间,紧闭的客栈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那名侍从快步从屋中~出来,他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先看了一眼她怀中包的如粽子般的孩子的脸,继而朝她拱手道:“马车可以借您,但这孩子年龄小,病的又急,恐怕耽搁不得。”
他略一沉吟,继续道:“正巧我家郎君来此地办事时,随身带了名大夫,为他调理身体之用,若三娘子不嫌弃,可先让大夫帮孩子瞧瞧。”
丁若溪想到钱念戚身上的淡淡药香味,似是病的不轻,实在不想见他,可现在也顾不得许多:“那就劳烦您了。”
那侍从再不言语,带着她一路进了客栈上了二楼。
丁若溪甫一被领进屋,便见钱念戚正捧着一本书斜靠着小榻看着,昏黄烛光下,取掉幕离的他,脸上疤痕狰狞如恶鬼,偏生的皮肤冷白,气度雍容,给人一种既可怖又安心的错觉。
丁若溪抱着孩子正不知如何开口。
大夫就被令一个侍从领进了屋子,大夫四十岁上下,发髻布满了银丝,佝偻着腰,似是十分疲惫,见状二话不说,忙放下~药箱,令丁若溪把孩子放床榻上。
而那床榻分明就是钱念戚睡的,她怎么敢放,扭扭捏捏道:“我抱着孩子就行,大夫您快给看看孩子到底怎么了?”
大夫却是个倔脾气,一听便吹胡子瞪眼:“胡闹!孩子已经晕厥了,若不赶紧躺平,让老夫仔细检查怎么行!!”
真是骑虎难下。
丁若溪为难的抬头看钱念戚。
眼前忽然闪过一截墨黑衣袍下摆,钱念戚竟是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他直勾勾的盯着她怀中孩子的小~脸,嗓音比白日沙哑暗沉了几个度:“无碍,放这儿吧。”
丁若溪得到首肯这才敢把孩子放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