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师父灭过世(87)
作者:江枫愁眠
司樾的出现是一场意外,如果没有她在,山长和恒乞儿不死也是重伤,如此就一定会被命簿记下。
司樾没有说话,屋子里只有蓝瑚低低的啜泣。
炕上躺着宁楟枫和恒乞儿,宁楟枫被撅飞出去后,后脑撞了地,昏迷不醒。
恒乞儿虽没有大碍,可一直也没醒来。
蓝瑚坐在炕边,挽着帕子捂着嘴,眼眶通红地守着宁楟枫,低着头哭泣。
当初入学,宁楟枫和恒乞儿争夺司樾。
那时她还在心里埋怨宁楟枫,觉得他心浮气躁、不堪重用,不曾想是她误会了他。
今日面对那穷凶极恶的妖魔,宁楟枫本已跑远了,却在看见她受伤时,毫不犹豫地折返回来,为她冲上去搏命。
她原还在为不能拜司樾为师而遗憾,可这一遭后,她是再难舍下宁楟枫了。
“不用担心,”司樾被这细细的哭声弄得耳朵发痒,“他的伤可比你轻多了,我已化开了他头里的瘀血,第二天准醒。”
“是啊,蓝瑚。”纱羊也暂且放下自己的惊诧,先去安慰蓝瑚,“你们也都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们呢。”
天色已晚,蓝瑚也不能一直待在司樾的房里。
她揩了揩眼睛,站起身来,和紫竹对着两人一拜,“有劳,若是他们醒了,还请来叫我。”
“你放心。”纱羊送她们出去,也推了推隐忍泪意的凌五,“你也回去休息罢,明天你主人才要你服侍呢。”
凌五摇头,求道,“让我留下吧。”
纱羊看了眼司樾,司樾摆手,“多一个不多。”
“好吧,”纱羊道,“那你就留下吧。”
安顿了几个孩子,到了后半夜,凌五也靠着炕,在地上睡着了。
纱羊给他拿了条被子盖上,飞到在司樾身边,轻声问:“你真的不知道?”
司樾在摇椅上打盹,纱羊推了推她,“司樾,醒醒,和我说话。”
“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妖魔出世了?”她在司樾耳边问:“或者是哪个门派起了野心、练了邪术,在骚.扰别的门派?”
司樾还是闭着眼,睡得昏昏沉沉,没有回话。
“司樾、司樾——”纱羊又推了推她,却引得凌五在睡梦中皱了皱眉。
顾忌着几个孩子,纱羊不敢闹出大的动静,只得作罢。
眼下这屋里就她一个人醒着,实在没什么意思。
纱羊飞了两圈,无事可做,便飞到了司樾腿上,蜷成一团,也睡去了。
这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唯有一根红烛流着蜡泪。
在纱羊沉睡后,摇椅上的司樾缓缓睁眸。
她抬手覆住了腿上的小虫,另只手一翻,掌心里躺着一块紫黑色的晶石。
这晶石小小一枚,乍一眼漆黑如墨,可在烛火的照耀下又透出两分紫意,和一年前从水鬼体内取出的那枚同出一脉,十分相像。
司樾盯着晶石看了一会儿,末了,收紧五指,将这晶石捏成齑粉,随手撒去。
那只覆盖着纱羊的手抬起,食指摸了摸纱羊的脑袋。
她仰头靠着摇椅,双眼放空望着屋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这一晚各人都睡得不安稳,翌日一早,蓝瑚和紫竹便又去司樾房里探病。
如司樾所说,太阳甫一升起,宁楟枫果然醒来了。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对上蓝瑚一双泪意楚楚、欲哭还休的眼睛后,猛地回想起了一切,急忙抓住了蓝瑚的手,“你怎么样?”
紫竹在后面瞪大了眼睛,蓝瑚也是指尖一颤。
可她没有挣开,只是低下头,避开宁楟枫过于直白的眼神,轻声道,“我没事,多亏了司樾真人及时赶到,救了我们。”
宁楟枫上下打量了一番蓝瑚,目光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见那里果然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主人,”凌五趴在炕边,又哭又笑地看着他,“您可有哪里不适?”
“我没事。”宁楟枫透过他,看见了后面的司樾,脸上一喜,感激道,“多谢真人相救。”
“不客气不客气。”司樾挑眉,“先把人姑娘松开。”
宁楟枫一愣,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还紧抓着蓝瑚的手不放。
蓝瑚的头已低到不能再低,而紫竹也急得踮了脚,就差上前把宁楟枫的手撕开了。
“啊,”宁楟枫如梦初醒地急急松手,对着蓝瑚道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着急你的身子。”
紫竹本就大睁的眼睛睁得愈加大了,“二爷!您说什么呢!”
什么叫“着急你的身子”!
宁楟枫也发觉过来,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着急,是担心、是担心!”
蓝瑚起身,再不敢待在炕上。
她去了紫竹身边,和宁楟枫隔了半丈远。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既然你已大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她便提裙和紫竹离开,再不看宁楟枫一眼,唯有转身时,才露出了一对赤红的耳尖。
纱羊看着这一幕,心里满足。
月老的线果然不错,这一次即便两人的经历变了,可感情还是在的。
这一次秘境之行虽然凶险,可也加深了几人的羁绊。
不止是宁楟枫和蓝瑚,纱羊听说,危机关头还是小魔头站出来保护的他们。
这一世,小魔头大抵是不会再抓蓝瑚放血了。
没了小魔头作梗,这对亡命鸳鸯必能善始善终,和和美美地过完这一世。她和司樾也算是功德一件。
只是凌五和紫竹……他们的命和小魔头无关,纱羊便也不能干涉他们的死局。
多少有些遗憾。
眼下,受伤的宁楟枫醒了,可恒乞儿依旧昏睡。
到了中午,纱羊有点急了,“他也没有受伤,怎么还不醒呢?”
“可是要用什么药吗?”宁楟枫问。
昨天是蓝瑚守他,今天轮到了宁楟枫守恒乞儿。
如果不是恒乞儿机敏,他们恐怕在竹林就要被魔猪咬死了。
宁楟枫记着恒乞儿用弹弓帮他的情,心中十分感念。
司樾吃完饭回来,听他们这么问,扭头瞥了眼炕上的恒乞儿。
恒乞儿的呼吸还算平稳,可眉间微皱着。
“他好像很痛苦。”宁楟枫回头看向司樾。
司樾摆手,“八成只是做的梦不如意。”
“你真的确定他无事?”纱羊焦虑地在恒乞儿上面乱飞,“会不会是和邪物近距离接触后邪气入体了?”
司樾睨她一眼,“那他早该入体了。”
纱羊一顿,看了眼司樾。
“那倒也是。”
门外响起了轻柔的脚步,蓝瑚入了门,一眼就看见了炕上昏睡的恒乞儿。
她蹙了蹙眉,“还是没醒么……”
宁楟枫摇头。
“紫竹。”她侧过身,示意紫竹把食盒放在桌上,“我给他带了点参汤,一会儿要是醒了,就喝一点吧。”
“嗳。”纱羊点头,接了汤,“谢谢你了。”
几个孩子聚在屋里,担忧地看着炕上的恒乞儿。
他们心中都有些不安,觉得如纱羊所说,是邪气入了体,否则好好的人,怎么会昏睡那么久。
恒乞儿到底为何不醒尚不可知,但他正如司樾所说,此时正深陷梦境,不可自拔。
这场景熟悉而陌生。
恒乞儿皱着眉,四周皆是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到心脏和丹田传来阵阵刺痛。
只因身在梦中,这痛楚似强似弱,说不上来到底痛还是不痛。
他的肉.体在司樾的炕上完好无损,并无伤痛,可他心里却觉得,自己应当是极痛的。
这似痛非痛的感觉持续了很久,久到恒乞儿放弃了感知时,眼前倏地一亮,出现了光影。
他睁开眼,打量四周,自己正处于一间简朴的寝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