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师父灭过世(178)
作者:江枫愁眠
蓝瑚正坐着观赛,听了这话,转过头来,“坊间流言,师姐不必当真。”
“我倒希望是真的。”纱羊瞥了眼优哉游哉的司樾,司樾啃了口桃,无谓道,“谁说不是呢。要是他搭上了第一剑修,那下半辈子可就是荣华富贵,咱们也能跟着沾点光了。”
“我就说你不用费神,”纱羊嫌弃地看着司樾,对蓝瑚道,“她这样没心没肺,才不会在乎呢。”
紫竹在蓝瑚身后,给她打着扇子,笑道,“我看呐,是因为恒公子对真人死心塌地,所以真人才懒得理会那些流言蜚语呢。”
她和凌五在第八轮、第九轮时落败了,不必比赛,便都回到了主人身边来。
蓝瑚手里也执着一把细娟团扇,紫竹给她打扇子,她便斜了腕,轻轻地给司樾扑风。
“听听,”司樾没骨头似的斜在榻上,一面看书,一面指向紫竹,“人家多会说话。”
她肩臀凹陷处的腰上窝着花影,花影团成一团,只有一对紫黑色的眼睛对着空中的纱羊来回转。
因为这只讨厌的猫,纱羊没再待在司樾附近。
“你可真会享受。”她看不顺眼那只猫,也看不顺眼司樾这逍遥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国的皇帝呢。”
司樾一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我是哪国的皇帝,你不知道?”
纱羊一噎。
和司樾相处久了,习惯了她这懒散的样子,她倒还真忘了,司樾确实是个帝王之躯。
当着蓝瑚紫竹的面,纱羊犟嘴道,“我怎么知道!哪国的皇帝也没有几十年穿同一件衣服的。”
“你懂什么,衣服能蔽体就够了。”司樾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我这叫艰苦朴素。”
纱羊张大了嘴巴,“艰苦朴素——你?你要不要回想一下两句话之前你说了什么。”
“那不过是真人的玩笑话。”蓝瑚打量着司樾身上的这件麻衣,“这么说来,真人这身衣服倒真的从未换过呢。”
她顺势道,“正好我这次回去要裁夏衣订首饰,真人要是不嫌弃,我也给真人、师姐订上几件?”
“我也能有?”纱羊问。
“做小一些就是了。”
纱羊自有人形以来,一直跟着司樾,还从没有好好打扮过,听蓝瑚这么说,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期待。
“我懒得换,”一旁的司樾却毫无兴趣,“你给那小虫做就是了。”
蓝瑚微讶。
司樾一向是来者不拒的,用不用的到另说,先拿了才是正经,从没有拒绝过她的孝敬。
蓝瑚不免又细细打量起司樾身上那件衣服来。
除针脚细密外,再没有别的了,大抵如她所说,只是懒得换罢了。
奇的倒是司樾束发的那根柳枝。
寻常的柳枝很难弯折成结,要么扎不住,要么断裂。
蓝瑚偏头打量那根柳枝,问道,“真人头上的,可是二十多年前的那根柳?”
司樾回眸,余光扫了眼落在自己肩头的柳,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二十多年……至今鲜嫩欲滴,连上面的叶子都跟滴翠似的。”蓝瑚愈发惊讶,“真人用的是什么法儿?”
“这么说,从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就戴着这柳枝了。”纱羊也好奇,“算起来,也快五十年了,它居然还像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一样。”
“不是我的法。”司樾道,“是树好。”
“哦?不知是何方仙树?”
司樾瞌眸,片刻,目光又落回书上,“忘了,朋友送的。”
蓝瑚一滞,她自然听出了司樾不想说,立刻转了话题,改口询问纱羊想要什么样的衣饰。
几人说话间,楼下忽然爆发出沸腾般的喊叫。
紫竹偏头一看,也叫了起来,“小姐小姐!岳前辈来了!”
天空之上划过一道银光。
岳景天御剑而来,头戴银冠,身着玄黑滚边的白袍长衫。
一张天庭饱满的脸上眉眼沉静,有不怒自威之仪;扶手而立时,便是一派仙门泰斗的磅礴气势。
紫竹压抑着情绪,可双颊涨红,两眼发光。
纱羊不能理解,“他可是禛武宗的人,你们和他不应该是对头吗?”
蓝瑚倒不是剑修,因而没有紫竹那么激动。
她对纱羊解释,“岳前辈虽然不是我们一派的弟子,可四海之内,无人不敬仰他的威名,天下剑修皆以他为楷模。众人都言,他会是下一个飞升的修士。”
“那可未必。”纱羊叉腰,藏着骄傲。
她想,说不定下一个飞升的是她们家子箫呢。
岳景天踏入高楼露台内,看不见身影了,紫竹立即转头道,“纱羊师姐,您不能对岳前辈这么不敬。”
“我…”纱羊下意识就想反驳,她虽然是虫身,可也是正儿八经的仙子,那岳景天再厉害也不过是凡人之躯,她怎么就不能说凡人两句了。
但看着紫竹一本正经的颜色,她只得把这些话咽下。
纱羊目光一转,瞄向看书的司樾,计上心头,笑道,“我没有对他不敬,只是谁让我身边有比他更厉害的人呢。”
紫竹和蓝瑚皆是一惊,岳景天已是合体期巅峰,“难不成司樾真人已经到达了渡劫期!”
“嘿嘿,”纱羊神秘道,“那可说不准喏。”
“你要说就说自己,扯我做什么。”司樾对那第一剑不敢兴趣,“我又不是你匣子里头的宝贝可以拿出来炫耀。”
“我又没说假话。”纱羊指向她,“那你自己说,你打得过岳景天么?”
她这一问,蓝瑚和紫竹更是期待地盯着司樾。
司樾从书上抬眸,戏谑地笑看着纱羊,“我劝你少搬弄些是非,否则回去后,自有人给你教训。”
纱羊不解,凭什么回去后就有人给她教训……
她目光一凝,猛地捂住了嘴。
难不成…那岳景天是哪路大神下凡历劫!
她立刻闭嘴,幽怨地瞪了司樾一眼。
这人怎么什么事都知道,既然知道了,干嘛不早跟她说。
“小姐,您看。”紫竹忽又指着窗外道,“两位公子上台了。”
高楼之下,宁楟枫、恒子箫分别自两侧踏上了擂台。
宁楟枫头戴玉冠,一席荼白长袍,和头上的玉相辅相成,脚下着薄底长靴,迈着小四方步入了场。
他穿了一身玉装,却是面胜冠玉。
那丰神俊朗的脸上一派贵公子的清傲,纵然是初次下山,宁楟枫的名声却早已远扬。
人人皆知昇昊宗内有一位金玉般的公子,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剑法如风,又吹得一手好萧,很受宗门宠信。
云间高阳照着宁楟枫身上,将他衣边埋的银线折出光亮来。
蓝瑚扑扇的手腕一滞,一双水眸望向窗外,眸中柔情四溢,唇畔也如花瓣尖头,微微扬起。
“这么一看,楟枫真是得天独厚。”纱羊不禁感叹道,“才貌双绝,又有佳人作伴。说是神之宠儿也不为过。”
“这楼下楼上哪一个不是神子。”司樾嗤笑。
“就你不是!”纱羊回了她一句,“别扫兴。”
蓝瑚望着宁楟枫,宁楟枫却只望着对面的青年。
宁楟枫身上的冷淡疏离,全是被长辈压出来的,而恒子箫不同,他生来冷冽。
酷暑炎炎,他一身黑衣,脚踏黑布鞋,一头黑色的墨发用发绳高束在后。
八尺青年从头黑到脚,唯独皮肤却比寻常男儿要白上许多。
他单刀直入,提着一把街头铺里随处可见的靛青长剑上了台,脸上无多表情,对着宁楟枫略点了点头便算致意。
恒子箫的五官要比宁楟枫深邃一些,他的眉峰眼角都更长更细,幼时看着阴柔,如今有了锋芒,则显得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