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恶役马甲都成白月光(60)
作者:枕藉舟
——
马车在山道上隐秘地行驶着,偶有颠簸,周边护卫骑乘的马蹄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
雪一直下,未曾停过片刻。
庭筠一路小憩着,车架内温暖,听着规矩的行进声,她恍恍惚惚便要睡着。
却突然一阵急刹的晃动,周围的马全都停了下来,护卫也似因高度警惕而缄默不语。
庭筠摩挲着手中的袖炉,抬手敲了敲。
侧方护卫听到响动,便走来开口道:“殿下,前方目测有几十具尸体,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因贴近了窗,风雪中那浓重的血腥味边便骤然清晰。
而紧接而至的,是那近一年也未曾听到过的机械电子音:
【叮————目标人物[介嗔痴]已出现……】
第45章
那个遥远的、近乎陌生的电子音, 就这样劈开时空,在她身上骤然割出一条深重的伤痕。
耳畔一瞬间万籁俱寂。
直到血液仿佛重新流动起来的那刻,她听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
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了下来, 生怕惊走了什么。
庭筠抬手, 推抬起那扇禁闭的车窗。
伴随着窗轴轻细的响动,有亮光从不断扩大的缝隙中挤进, 让在略暗车室中待久的庭筠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刺出了一弧薄泪。
待那层水泽从瞳中消弭的刹那,窗外之景便尽收眼底。
山林乱石,草叶匍匐, 其上覆盖着横七竖八的尸体,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 武器各式,死状惨烈,鲜血浸透了雪, 蜿蜒成暗色的河。
而在这些堆积的死尸中, 却有一道颀长的身影,孤直地站立着, 他手中是一把断裂的残剑, 脚下的地面, 已是一片浓稠的深色。
他注意到了后方的动静,却不以为然, 冷静拿起残剑, 朝着身前的最后一人,利落地挥下。锋刃斩过脖颈, 带起飞溅的温热血肉,从尖端洒落。
侍卫的车队纷纷悄然握上了腰间剑柄。
那人慢悠悠地侧过身, 敏锐地察觉到队伍的真正主心在何处,目光掠过侍卫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马车的右窗上。
隔着风雪,庭筠与他遥遥相望。
他褪去了少年时那份青稚,变得更为高大挺拔,高束而起的发,因剧烈的战斗而些微松散,柔和了周身那锋利逼人之感,眉眼鼻唇尽是水墨叠嶂,却染了片片残红落日,显出荼靡的昳丽来。
看过来的那双眼,是襄城雪,冰冷、死寂、杳无人烟。
庭筠被这样的眼睛刺痛,从心口处密密麻麻地传染至全身。
下一瞬,那个身影颤动了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来,淅淅沥沥,落在那些枯枝冷雪上。
他躬下身体,将那柄残剑没入泥土,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自己。
侍卫适时地禀告和请示:“他一人诛杀这几十人,撑到现下,已是极限。”
“殿下,是否需要解决后患?”
没了妖骨妖丹,便是这般只有一副血肉之躯的脆弱凡人。
【叮——请宿主完成以下剧情……】
他听到他们的窃语,却没有任何反应,好似生死于他无甚干系。
庭筠关上了车窗,淡淡道:
“带上来。”
.
停滞的车轮又重新转动,马蹄声规律地响起,仿若并未发生什么般,队伍平稳地向前行驶着。
宽敞的马车内,被多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介嗔痴昏迷在其上,那一片米色的毯,已近乎被全部染红。
给他喂下伤药后,庭筠曾想给他包扎一下手腕到虎口处那条明显的刀伤,可刚拿起手臂,却发现掌心一片粘稠——冷的刺骨的血。
碰到被腰带遮挡而唯一还算完好的,半掌大的一处时,才发现他身上的并不是一件黑衣,而是一件深绀色的。因为流了太多自己的血、他人的血,从里到外被浸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庭筠不再挪动他任何地方,她失去了属于阿筠叶的技能,乱动只会加重他的伤势。
“加快些。”庭筠对外头吩咐道。
她放下手中的袖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刚才侍卫长来禀报,说搜查那些尸体时,发现他们的侧颈处,都纹有相同的图案,那个图案来自人界一个隐秘的杀手组织,分类细致,为各国各阶层服务,爻国皇室也曾与他们有过合作。
而死的那群人更为特殊些,青黑图案中缀有一道银线纹,那是这个组织最顶尖杀手的标志。
“而他一个人便杀了几十位这样的高手……公主,臣还是请您三思,这人绝非可以轻易控制,留着便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变数。”
“那岂不是更好?”
“这样的人,为我所用,便是一把最好的武器。”
将近一年都未曾有这种被规定说什么做什么的感觉了,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厌恶。庭筠皱了皱眉,虽然发现这第三个身份比前两个自由度更高了些,但这“自由”又真的能自由到哪里去呢?
不过是在规定的界线内,给予你左右活动的那么点权限罢了。
她不愿再继续戴着这种镣铐过活了,可到底该如何全身而退?
还有从前利用系统盲区而暗自改变的隐线,也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它们串联起来,再物归原主。
庭筠略显疲惫地闭上眼睛,疾驰的马车到了开阔平整的地方,便不再那样颠簸,庭筠松了松紧绷的身体,靠在了软枕上。
后一刻,她猛的睁开了眼,却还是晚了一了一步,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在刹那间便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眼瞳冷若荒原,全无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就这样看着庭筠在不断收紧的五指下脱力、无法呼声,平静地像执行指令的机器人。
连第二次遇见他时,那种愤怒与不甘,刺猬一样浑身竖满防备的样子,都已荡然无存。
庭筠不再挣扎。
陡然之下的惊乱让她失了分寸,她没理由这样,现在处于下风的,是介嗔痴,而非她。
介嗔痴也不会做这种蠢事,在这时候杀掉他,自己非但不能得到医治,还会被外面的侍卫群而攻之。
他不过是在试探庭筠是否只是个地位高一些的草包。
而很显然,庭筠的反应让他得到了自己不太满意的答案。
他宁愿坐在马车内的是个什么也不懂的贵族,他便可以利用完就甩手走人,而不是一个聪明人,这样他脱身的几率便下降了不少。
掐住庭筠的手就这样缓缓松开。
重新呼吸到空气的庭筠抚着阵痛的脖颈,低低咳了两声,抬起微红的眼,笑道:
“哪儿来的小脏猫?爪子倒是锋利。”
而原本毫无波动的介嗔痴,在听到这句话后周身气息却骤然一沉,那双无波无澜的眼,投来的目光像是淬了冰,漫着其后漫无边际的黑暗。
啊哦,说顺嘴了。
之前也总爱这么讲他,以他对前两者的痛恨程度,现在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吧。
庭筠有些自嘲地想。
“小美人儿不要生气,给我几句话的时间,好吗?”
庭筠看着极力压抑着疼痛的介嗔痴,苍白的面色上只有血渍赋予了那么一些活人气。
她俯身挨近。
这都是跟江南西学的,那家伙总是搁她耳边念叨。
介嗔痴终于露了点情绪,把头偏过去不愿理会她。
庭筠却轻拽了一下刚才拿在指间的衣角,扯及伤口,介嗔痴绷紧了下颌,面上却只蹙了蹙眉,打断了偏头的动作,因痛而颤巍地低了些身。
庭筠挑起他下巴,
“这才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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