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恶役马甲都成白月光(57)
作者:枕藉舟
又低声道:“记得同陛下点明,唯一在场的,是皇后宫中的人。”
——
庭筠并未对这事有所保留,刚回到殿内,便直接同阮娘交代了,但意外地,她很平静,只是说道:“这没什么,倒是另一件事需要你上心。”
“过不了多久,那位就要来了,你心里做个准备吧。”
话音未落,殿外齐齐的一声行礼:
“参加陛下。”
阮娘快步上前,同样行礼。
来人眉宇间敛着不耐与怒气,虽生了副俊秀好样貌,但因为经年的上位者威压,倒显得整个人格外深沉难辨。
他睨了阮娘一眼,压抑着情绪的嗓音,格外冷肃:“是谁惊扰了贵妃?把她压上来。”
阮娘正欲开口,在侧方纱帘后站立的庭筠,就抬脚走了出来:
“是我。”
皇帝闻声望来,然后露出了同那位贵妃一般无二的表情,但相较于她,这位天子将自己的反应维持的很好,虽异常震动,仍稳定着一国之君的姿态。
他犹疑地上前了两步,几欲张口,却只吐出一句分外官方的封号:“嘉懿……?”
他正想接近,却蓦地被一道平静的女声止住了动作:
“陛下。”
皇后缓缓走到他们之间,对皇帝行了一礼,“贵妃受惊,公主亦是,还望陛下念其尚幼,不要多加苛责。”
平淡而冷漠的话语像是横亘在中间的墙,皇帝似被一瞬间抽走了力量,露了些不知所措的悲伤,
“你……很久都未曾对朕说话了。”
皇后无甚反应,“陛下恕罪,臣妾身染恶疾,恐伤及龙体,故自行静养宫中。”
“若无他事,陛下便先行离开吧,贵妃想来需要您的陪伴……”
皇帝紧皱起眉,立刻打断:“苏时蕴!”
他颓然道:“你便这般狠心……”
他们之间离着咫尺之间的近,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远。
“陛下言重了。”
皇后仍旧没有丝毫波动,得体完美地似一具假人。
皇帝再也无法忍受般,拂袖而去。
皇后转身,看了庭筠一会儿,温柔地一如往昔:“可有受伤?”
她现在的言行举止清醒而正常,想来并不是一直都是之前那种状态。
庭筠便摇摇头,“……您呢,感觉好些了吗?”
皇后走到她面前,眸中闪动着一层朦朦胧胧的亮色,抚了抚她鬓发:“没事,不用紧张。”
她看着庭筠的眼睛:“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知道吗?”
——不必担心我清醒了,就把你赶走,从现在开始,你便是爻国公主谢筠。
庭筠听出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母后。”
皇后轻轻地笑开,但庭筠依旧从她眼中看到暮霭沉沉的死气,像快要冲破界限的深渊。
“先去换身衣服,一会儿来西殿,带你见个人。”
她露出了丝鲜活的快乐:“你的弟弟,谢商。”
·
换了一身装束后,庭筠从殿后往殿前走,绕过那片屏风,便可到目的地。
她一出来便听见了细碎的说话声,除了苏时蕴,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声,声调欢脱自在,说的什么逗得他母亲直笑。
“哦对,不是说要见皇姐吗!她人呢?”
庭筠听着,却感觉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她已经走到了屏风尽头。
皇后瞧见了她的裙摆,指了指道:“那不是来了。”
还没等庭筠转过脸,面前倏的闪过玄金色的衣角,那人便已经到了她眼前,
“我来看看长……”
他灿烂的笑容就那样凝滞在脸上,随后片片剥落。
就连庭筠都很是意外地僵了一下。
怎么是他?
那个站在树下被她砸中的倒霉蛋。
阮娘还在一旁补充对他道:“您一年前落水险些身亡,愣是气若游丝了五日,好在吉人天相,您醒了过来,但却是对之前的记忆都丢了一半,还记得吗?”
“而这一年里,公主都不在,您自然没见过,又丢失了过往记忆,这时候不认识她了,也属正常。”
谢商似乎听得浑浑噩噩,喃喃着:“你是……谢筠,怎么是谢筠……”
庭筠想着他应该也不会说出那事儿,便顺势道:“没关系,我们是姐弟,总会重新熟络起来的。”
不知是哪里刺激到了谢商,他突然激动地吼道:
“谁要你当我姐姐!我不接受!”
随后崩溃般不管不顾地冲出了西殿。
留下一脸茫然的三人,皇后无奈般叹了口气:“看来又是欠收拾了。”
“改天让你打他一顿,就老实了。”她起身走来,握住庭筠的手:
“不管他,另有个重要的事,你需要自己去一趟。”
——
庭筠望着眼前长长的阶梯,还有尽头那栋像是缥缈在云中的隐约建筑,核对了一下手中的简易地图,确认了这的确是苏时蕴说的地方。
建在这靠近山的偏僻之地,但她从宫中一路坐马车来,却能看到很多把守的士兵,那么自然也不是什么简单背景。
在皇城范围却又远离皇城中心,看着倒像是个隐逸之所。
她不再多想,一步步踏上阶梯,走到中途时,天却突然下起了小雪,没有带伞的庭筠只得选择加快脚步。
离顶端愈发近了,在掠过一排落雪如三月梨的乔木后,她到了一处平台,有道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他须发尽白,立于天地间,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殿下日安。”
老者将手中的伞倾斜而来,挡住了风雨。
他眉目间温和超脱,又道:“屿安,快来见过嘉懿公主。”
庭筠将目光移过,从老者身后缓缓步出一个少年,已近弱冠的年纪,月白镶云纹的常服,大氅旁的那张脸,烟云青松,积雪碎玉,淡淡地朝她看来,行了一个标准的见礼:
“臣温屿安,见过殿下。”
·
这是正德二十四年凛冬辞旧迎新来正德二十五年的初春,
这本是与以往并无不同的
稀松平常的一年。
第44章
好像是一眨眼, 时间就从指缝间匆匆流走,等庭筠突然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惊觉已经接近年末了。
她看着一夜之间银装素裹的天地, 不禁有些恍然:
“下雪了啊……”
肩上微微一重, 紫苏在身后为她披上大氅,唠叨着:“站在这窗边风口上会受凉的, 殿下。”
“你怎么把对母后那套说辞搬到我身上来了?”庭筠失笑,“我出去骑马溜上几个来回也不带喘的,还能被这点冷气给弄风寒了不成?”
“您不要学太子殿下,他从小野惯了, 皮实得很。”紫苏是阮娘一手教出来的, 倒是继承了她的毒舌, 说起谢商来毫不嘴软。
“公主金尊玉贵,自然得仔细将养着。”
“这话你敢当着谢商的面说吗?”庭筠打趣紫苏。
“那自然是万万不可,毕竟奴婢挺惜命的。”
紫苏同她相视一笑, 默契地不再揭短这位太子殿下。
“今日落了雪, 殿下还去墨阁吗?”紫苏边走去将窗边的绿植挪位置边问道。
“没事,也算不得很远。月底的最后一堂课, 我的全勤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况且, 温岐安结课后便要去雍州办事, 合该去和他道个别。
“那奴婢去替您准备。”
在紫苏离开后,庭筠走到自己那方书桌前, 提笔在自制日历的最后一页最末尾的日期上, 画了一个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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