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恶役马甲都成白月光(53)
作者:枕藉舟
海啸般的灵压将距离很远的长老们也冲出了一段距离,再也看不清情况的秘境之中,陡然飞出两道流光,向着不知名的方向掠去。
“是渡劫而离体的魂灵!他们往何处去了?!”
另一位瞳中繁复符文一闪,又刹那恢复原样,他扶上额角,似乎有些头痛:
“人界,爻国。”
第41章
凛冬堪过, 早春将至,暖意初显的江南正细雨蒙蒙,而中原和北境却寒意未消, 仍纷纷扬扬落着时大时小的雪。
某处无名街道上, 有人搓着手跑入一间老旧的茶馆,一进门便直奔炭盆边而去, 熟稔地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说话间呼出了好几团白气。
一道瘦小的身影提着底面泛着陈年黑灰的茶壶,给他倒了一碗滚烫茶水,随后回到自己的矮凳上, 翻开簿子, 在某页的某个名字后面, 添上了“正”字的最后一笔。
掌柜在躺椅上睡得正香,发出了鼾声。
一身洗的发白青灰褂子的老者,闭眼靠在角落, 自顾自地哼唱着填词的曲:
“举目青楼画阁, 棱户珠帘,雕车竞驻天街, 宝马争驰御路, 金翠耀目, 罗绮飘香。柳陌花衢新声巧笑,茶坊酒肆按管调弦。
灯宵月夕, 酒际花时, 箫鼓喧空,襄城无雪……”[1]
他唱到“襄城无雪”时, 重复了两遍,随即低低闷笑起来。
襄城为爻国都城, 地处中原,怎会无雪?
这是赞颂襄城的投赠词,歌颂升平酬和朝寿,可达官显贵之下的黎明百姓,怎摊得这“无雪”二字。
衣衫陈旧而轻薄,阻不住多少风,也保不了多少温,老者佝着身子咳嗽起来。
身旁却蓦地传来一阵暖意,原本空白的地面,多出来一个供店员专用的小炭盆。
老者抬眼看去,是店内那位负责添水补炭的那个瘦小伙计,年纪不大,穿的随意故确定不出性别,但隐隐似乎是女孩。
她一手拎着炭炉一手拿着火钳,神色如常,路过他身前时,往炭盆里扔了几块新炭。
老者喉间一涩,叫住她:“小友,我教你读书可好,你学成之后,能谋个体面轻松的活儿。”
她并未有什么反应,仍旧继续往前走,淡淡回道:”谢谢,但不用。”
若真能那般顺遂,会读书识字的你,又怎么窝在这里呢?
庭筠添了炭,又拨弄了两下炭盆,里头便炸散了几颗细碎火光。
她来到襄城,已经快一个月了。
醒来之时,并未和前面两次一样,有系统接入的声音,并且直到现在,0929也从未出现过。
她在天寒地冻的山林间毫无方向地走着,周围白茫茫一片,过度的低温和长时间的跋涉使她饥寒交迫,脚下踉跄就滚下了坡去。
被雪埋起来的那刻,她真的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去。
再次苏醒过来,睁眼看到的便是破旧不堪的狭窄屋子。
————一个姓刘的老头救下了她。
刘老头提起这事来时,灰白胡子一翘,哼道:“我是去捡柴火的,哪成想捡了你这祖宗回来。”
刘老头是个穷老头,自己的衣服翻来翻去也只有那两三件,冬衣就更凄惨,就身上一件缝缝补补的传家宝。
刘老头犯了难。
庭筠觉得他大概要把自己重新扔出去了。
但第二天,刘老头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棉衣和一堆碎布回来了。他眼睛并不大好使,那件衣服缝补了好久,但却像往外头地上抓了一把似的——又是雪又是泥又是石头。
“丑是丑了点,但能穿就行!”
积木似的衣服,是他帮制衣坊做工的人替一天班,然后捡的坊里不要了的。
刘老头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会一个人昏在山里,也没有问她的身世来路,只是在她恢复好身体而多吃了一个馍的那天,撂下筷子道:
“可不是让你白吃白喝的啊,好了之后就得帮我干活,帮我挣钱知不知道?”
他年轻的时候在码头当搬工挑夫,老了干不动了,就做些短时的帮工、还有编编竹筐拿去买。
庭筠已经很感激他了,所以做竹编时极其认真地学,刘老头还小小惊讶了一下她的学习效率,后面就带着她一起去街上卖这些竹编。
在有一次刘老头接到一单大的,但是是上门给人送去,他便让庭筠卖一下剩下的就先回家。
但就在回去的路上时,她被两个大汉给死死抓住,弱小的凡人身躯根本抵抗不了成年人的力量,他们拿布条塞住她的嘴,将她压到一位打扮艳丽的妇人面前。
妇人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左看右看,满意地眯了眯眼:“是个美人胚子,将来说不定可以做个头牌。”
她瞬间明白了他们想要带她哪里、带去做什么。
青楼女支/女,看的就是一副皮囊。
老鸨不愿待在这脏乱之地,先行一步。大汉们就要拎着她穿过巷子,去往青楼后门。
但在某个拐角时,一个削竹的砍刀蓦地掷在了其中一人的脖颈,瞬间血流如柱。
她瞧见了矮墙之上的白胡子老头。
第一次虽偷袭成功,但第二次却没有那么好运,同样发现了他的大汉,向其发动了攻击。
他身强体壮,而刘老已是风烛残年,在大汉用棍子不断击打着倒地的他时,把捆起的手对准尸体上那把砍刀的庭筠,终于割断了绳子。
她猛然拔起刀,因为不够高,只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砍向大汉的肩膀,在他措手不及地疼痛跪地时,再一刀砍向他的后颈。
她迅速扒下两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粘了血的御寒衣服,然后将砍刀卷进里头,吃力地扶着老头抄小路回了家。
刘老头的腿被打断了,身上也都是伤。
庭筠把扒下的那些东西全当了,还有他们的银两,一起拿去请了大夫和买伤药。
但还是不够。
庭筠同那位大夫立了字据,会连本带利还给他药费。
她一直都果断而理智地处理着一切,直到床榻上的老头睁开眼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轰然落下泪来。
她背过身去,咬牙忍住哭声。
一只温暖的手掌,落在了她头顶,安抚地拍了拍。
“女娃娃,你叫什么名儿啊?”
刘老头问。
刘老头不识字,庭筠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看你瘦的跟着竹竿一样,就叫你竹子得了。”
乐天的老头笑呵呵。
从那以后,她用黑灰涂满了全脸,把药泥弄成伤疤,糊在脸颊上。
十八街多了一个叫竹子的人。
——
十八街鱼龙混杂,住的都是摸爬滚打过日子的人,像庭筠这种没有户籍证明的黑户并不在少数,但也能做些低等活计。就更别提,庭筠那一副青稚的脸和瘦弱的身板,根本没有和成年人竞争的机会。
能如今能在这间茶馆工作,是因为庭筠在这边排查对比之后,把它列为了实践可行性较大的应聘目标之一,然后制定了计划——在掌柜在时,无意展示出自己同岗位的契合与匹配。
第一,她识字且会算账,这就打败了几乎一大半的对手,这在贫民区是十分难得的技能;第二,她记忆力非常好,不会让老油条有可以耍滑的机会,保证了茶馆收益;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庭筠主动提出只要其他人三分之二的报酬。
因为她来路不明,而背景干净没麻烦的很多;因为她瘦胳膊细腿实在算不上力气大,而身强体壮得人也多的是。
所以她必须让利几分,自此来增加获得工作的可能。
所幸一切都还算顺利,现下,庭筠已经对这里轻车熟路。
她不知道为什么系统突然与自己断了联系,也无暇思考剧情或是任务,因为在这里,单是活着,就要花光所有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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