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恶役马甲都成白月光(107)
作者:枕藉舟
他则和一队最大兵力去了江府救援,那些人有备而来且十分老道,两方正焦灼时,江府出去迎亲的一批人和皇宫守卫一同赶了回来,给了他们很大助力。
“有人听到这些叛贼交流用了昭语,我猜测,除了那些前朝余孽,宫中和朝中定是出了叛徒、亦或是隐藏的卧底,联合昭国发动了这次叛乱……”
张之川语气平稳吐字清晰,不疾不徐地阐述着。
庭筠却在这时打断了他,
“江南西呢?来江府的那批人里,你为什么没有提到他?”
第74章
张之川骤然停顿下来。
他默了两瞬, 道:“我并未看见他,他不在那批人里面。”
庭筠手中的金桔不断被她从掌心到指尖翻来覆去,她愣愣地嗯了一声, “你继续说……”
“昭国来势汹汹, 瞬息之间就死死咬住了爻国咽喉,而让这种局面迅速翻转的————则是因北境大军的到来。”
庭筠有些惊诧, 因为依照密函和呈报上面所言,北境军最早也要廿六日晚时才能到达京城。
“他们的提早归来给了昭军致命的一击,从江府到皇宫,势如破竹, 再加上您送来的布局筹划, 我们很快便夺回了皇城, 那些昭军现已悉数战死或压入诏狱。”
“陛下那边,确实也遭到了埋伏,但具体情况我不甚清楚, 您可能需要问问太子殿下。陛下受了重伤, 太医们全力救治了近两日,但终究……
殿下想必也已听到丧钟了吧?”
“……请节哀。”张之川似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便把桔肉塞进了嘴里, 约莫是运气不好吃到了酸的, 五官微的皱了皱,苦笑道:“我好像总在和殿下说‘节哀’。”
他大概以为庭筠会因为父亲的逝去而难过, 但说实话庭筠并没有什么波动, 反倒觉得让谢闵这么容易就死了,倒是便宜了他。
“那就当是最后一次对我说这个词吧, 希望以后都不会有再用到它的机会。”庭筠看向张之川,语气平静:“其他的都说完了……
所以该轮到我最在意的部分了吧?”
张之川垂下了眼, 随后起身,双手持于额前眉下,是一个对上位者呈禀详事的姿态。宽大的儒袖遮挡了他大半张脸,只有清雅温和的嗓音从中传出:
“回殿下,廿六日酉时,清理战后宫城时,禁军于西面朱雀道一座偏殿处,发现一具身着公主鸾服的女尸,经辨认,确定其为…一等掌事宫女紫苏……”
最后两字像是闷头一记重锤,敲得她从头到脚裂出了缝,手中狠狠掐住的金桔,炸起的汁水溅进眼中,疼的她立刻捂住了眼睛,弓起了身体,
泪水洇湿了指缝,金桔啪嗒落了地,糜烂了。
张之川瞬时之间就伸出的手,在她发顶前一寸硬生生停下,手背的青筋缩张着,最后蜷缩成拳,收回了袖中,将一切都隐藏。
“殿下……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等同于“节哀”的词,他还是再一次说出了口。
长痛不如短痛。他闭了闭眼,艰难地张口,就要说出剩下的噩耗。
“公主!!”
殿门外一声惊慌急切的叫喊,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头。
“莫要在此喧哗!”
“没瞧见我的腰牌吗?让开!
公主——求您去看看太子殿下吧!公主!”
庭筠像是累极了,手心盖着眼睛,往后倒在摇椅上,就这么躺着也不说话。等到门外喧闹愈发大了,眼看着人就要不管不顾冲进来时,她才坐起身来,面色有些苍白。
她抬手示意张之川先找地方暂避,然后起身走去了另外一边,像是寻常那般,不见任何失态:
“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殿门就被推开,一个内侍急急地冲了进来,跪地伏礼:“公主!太子殿下……他、他自昨日起病就一直不见好,适才听了丧钟后更是昏迷不醒,口中一直念叨着您,奴婢实在没法子了,求您去瞧瞧他吧!”
庭筠认出了他是谢商的贴身太监,语气没什么起伏:“生了病那就找太医,我不会医术,找我有什么用?”
“不是的公主,太医们都瞧过了药也服了,可就是不醒,您就去和他说说话也好啊,公主……”内侍不住磕头请求着。
庭筠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最终还是应下:“别磕了,待我加身厚衣随你一起去。”
内侍一通感谢行礼,退到了殿外。
庭筠转身时脚下一脱力,差点踉跄倒地,被反应及时的张之川牢牢接住,他揽着她站稳后便立刻松开,只是却未撤回握着她胳膊的手。看着她明显虚弱的状态,掌心下不自觉紧了紧,忧心道:
“殿下,先回绝……”
“没事。”庭筠摇摇头,“待会儿等我走后你再从侧门离开。”
说完便抽身向殿外而去。
等在外头的内侍急的在原地转圈,见到庭筠出来了立马迎上前,扶着庭筠上了马车。
车内备着一个袖炉,装饰豪奢,里头尽是软垫靠枕,估计是谢商平时出入用的。庭筠靠在马车内,觉得身心都空茫茫,落不到实处。
行了一段后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内侍便掀开车帘,小心翼翼开口:“公主,宫中还在清理战后的废墟和尸体,前面宫道堵住,马车过不去,只能劳烦您步行了。”
“嗯。”庭筠下了马车,入目有很多宫人和禁军在忙忙碌碌,宫墙宫道上很多处溅着血,还有散落的兵器和金银。
“您放心,这条道死的人都已经搬走了,断不会脏着您的眼。
旁的道倒是严重的很,这几天奴婢就看着那一堆堆被送出去,有的还有亲眷在世的,来领人时那场面……唉,奴婢看了都想掉眼泪……”内侍似乎有些触景生情,话也多了起来。
这条道很快就要走到尽头,庭筠忽觉脸上一凉,下意识地抬了头。
内侍在一旁嘟囔着:“哎哟,怎么这时候下起雪来了。”
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些,庭筠余光瞥见左方那边的宫道上密密麻麻挤着很多人,有禁军架着盖了白布的担架走出,身边还跟着各色的人,个个惨白着面容,或对着担架上逝者哭泣或沉默地相伴着走,痛苦像积云层层笼罩。
再一次直面那日的血腥与恐惧,庭筠深深吸了一口气,别过眼去不忍再看。
就在转身的那一瞬,身后爆发出了一声崩溃至极的痛呼:
“————我的儿!!”
庭筠的脚步骤然停住。
这个声音……她认得。
她近乎机械般的转身,机械地一步步往前,周遭的声音似乎都乱成了一团听不清的杂音,只有空洞的眼直直地望向的那处,是唯一清晰的所在。
一对有着熟悉面容的中年夫妻,半倒在两床担架前,其中的妇人颤着手瘫软在地,手中那片白布的一角便盖回了原位、盖住了逝者的头颅。
另一个担架又被送到了他们面前,禁军们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让他们做最后的确认,两块白布被一同掀开,华重喜服红的刺目。
“咚”地一声脆响,袖炉重重坠落在地,成了一地断肢残骸。
炭火溅成小小的烟花,绽放在裙摆,灰烬飞扬着,像是黑色的雪。
妇人大哭着扑了上去,不断摇晃两个沉默的躯体,一旁的丈夫也掩面而泣,牢牢地抱紧了她。
眼前所有的一切开始模糊扭曲,胸口一阵窒息,天旋地转间,她也成了那只袖炉。
“公主!!”
“来人呐!”
摔坠而下,所有所有倒退而去,最后的画面里,只有一片暗色的天,漏着凄风冷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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