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恶役马甲都成白月光(105)
作者:枕藉舟
可惜的是,这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庭筠将它掩埋好,裹紧那个少年留下的裘衣,边走边不断搓手跺脚,以求将冻得有些僵的四肢尽快回暖起来,但收效甚微。
她是在原地假死了好久,估算着以他们的脚程一定离开了很远距离,才撤去伪装继续逃跑。
庭筠根据走向统一的鞋印,判断出那些人走的路线,然后避开这个方向,朝侧面而去。
视野里,除了黑色的树枝和枯黄的草,便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只有自己还在天地间存在。
其实她的身体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临界值,只是意志一直在让大脑保持清醒运作,强撑着一具躯壳不至于倒下。
就这样走了一阵后,庭筠的眼前开始模糊,那片白色好像要吞噬掉她所有的感知力,头很痛,冷风刮着的感觉都开始变得迟钝起来,
周围都似乎被消音了一般,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比平常迟缓很多,砰、砰、一声一声…
不!不对……这是,马蹄声!
逃生的本能让庭筠抬脚就要往跑,可是四肢突然像不到实处落脚一样不听使唤,她一脚踩空,天晕地转间,从岸边的枯草丛里跌落到了河流上。
冰面发出一声闷响,庭筠甚至又滚了两圈才停下。
这一摔将庭筠仅剩的力气给摔的一无所有,她艰难地抬起头,想着或许这次是真的完了。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那匹马主人的注意,马蹄声顿了顿,然后准确地往这边而来。
黑白萧条的视线里,有道格格不入的色彩逐渐接近,像滴入水墨中的绀色。
那人勒紧缰绳,骏马的前蹄扬起又落下的瞬间,玄色大氅下的面容一并显现。
他停在岸边,隔着河流上游这短短的冰面,望向了庭筠。
心脏仿佛在这一刻重新迸发除了蓬勃的生命力,气血开始充盈上涌,庭筠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挣扎着站起就要呼唤他。
可是岸边那人却在一瞬的怔愣后,便调转了马头。
庭筠要说出口的名字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马跑了两步后,他又突然回过头看了过来,然后转身要离开。
庭筠觉得奇怪,于是往前向走过去,打滑的冰面却让她又摔了一跤,她吃痛哼了一声。
那个身影便再次回了头,这一次他看的有些久,目光不像头一回那样带着习以为常的默然,而是困惑和哀恸起来,他闭了闭眼,像是要逃离一样,扬起了马鞭。
庭筠突然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他为什么是这样怪异反应的原因,她立刻冲着那个背影大喊道:
“嗔痴!!”
那个马鞭就这样僵硬地停在半空,他惊诧地第三次回了头,像是难以置信却又终于确认般,一把扔了鞭翻身下马,慌张地踉跄了险些摔落,
马背上驰骋沙场的人,在这一刻,竟是马也不会骑了,就那样发疯似的向她跑了过来。
在向对方不断地靠近中,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直到一个炙热的胸膛将庭筠紧紧笼罩,这个隔了许久许久的拥抱才结束了这场别离。
介嗔痴死死地抱着她,却仍觉不够地仿佛要将她融进骨血才罢休。
他的呼吸紧促而杂乱,埋在她颈肩,像是充满不安的动物。
庭筠抚着他的背,轻轻却清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我是真的,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而她耳边的声音沙哑着,像是很久没开口的人重新说话那样断节了几次,才终于那样茫然恐惧地呢喃:
“我找不到你,哪里都找不到你……好像一睁眼一个晃神你就回来了……
可不是,都不是…每一次都不是!”
他像是终于回神了一些,稍稍分开些,“对不起,我太用力,是不是弄疼你了……你哪里受伤了没有?我看看、让我看看……”
介嗔痴并没有从那种恐慌中挣脱出来,他像是怕一个眨眼她就会消失一样,目光牢牢地裹挟在每一寸,然后每看一寸,眼神越来越冷,连瞳孔都像回归妖族那样,朝着竖瞳演化而去。
“额头怎么弄的?……”他抚上那个结痂的额角,指尖颤着:“这么重的血腥味…怎么穿的怎么薄?!你的手好冷,体温这么低……”
他的眼睛、他的声音都渐渐地听不清了,她的眼前阵阵发黑,在长久长久的紧绷下骤然放松下来的精神再也无法支撑,她全身猛地脱力,软绵绵地倒在了介嗔痴怀里。
意识淹没的最后一秒,是他布满血丝的眼和惊恐的呼唤。
阿筠……阿筠……
一声一声,生生不息。
第73章
庭筠像掉进了云朵里, 温暖、柔软,像晒饱了太阳,带着安心而好闻的味道。
她一伸手, 天上却落过来一颗星星, 亮在她指尖,徘徊不去。然后, 两颗三颗、很多星星都落了下来,发出明亮的光。
庭筠不知道为什么有了流泪的冲动,她想要碰一碰它们,它们却在一瞬间开始消散。
星星说:“因为我们要走啦。”
它们的声音好像很熟悉, 重叠在一起:“再见了, 你要好好的。”
她再一伸手, 只抓到一片虚空。
散落的星芒照亮了她所处的空间,她腰间一紧,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往后拉去。
封闭破开, 迷瘴褪去, 她倏的睁开了眼。
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个脑袋,就那么怔怔地盯着她, 看着倒像是静止了一样, 但紧握着她的不断收紧的手, 还是暴露了他的汹涌的心绪。
他像是好几天没睡觉一样,眼中血丝未消, 眼下也是重重的青黑, 头发散乱着,下巴冒了短短的胡茬。
庭筠看他这样子, 感觉再不让他安下心,他就要碎掉了一般。
于是她伸出双手, 向他敞开:“小可怜,来,抱一下。”
介嗔痴喉口哽咽了下,垂了眼帘,都要俯下身将她环住了,却又硬生生停住,他往后撤了撤,将她的手重新塞回温暖的被褥:“我,我现在身上很脏,等我沐浴好……”
庭筠这才发现他穿的还是那天的衣服,便知道他又是一直在这里守着她醒。庭筠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介嗔痴见她要坐起来,就又多抽了几块靠枕垫在她腰后。
庭筠便索性问了别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蓝楹蝶明明已经死了,没有办法能让你定位到。”
他低着头,目光落在她那只受伤的手上,看着一圈圈缠紧的绷带,瞳色像子夜的天幕:
“下令关闭了所有城门及出境关卡,不会放任何一个人出去,那么你就一定还在城中,除了派遣军队挨家挨户搜查,郊区和山林也在重点排查的范围,
因为内城人多眼杂又有官兵镇守,反而不便,所以我更偏向于后者。”
“而若是在外围地区,不管是村庄还是个户,都一定会靠近水源,那么对据藏匿点的搜查,就围绕着城内的河流展开就好。”
“城内河流分□□么多,你就这样……硬找?”
全无线索的失踪,只能用着这种最耗心劳力的做法。庭筠想到他找来的速度,估计就是在不眠不休地奔波。
“你真是不要命了……”骂出口的话却是哽咽了。
他在那里找到她并非偶然,而是在找寻过无数个地方而失败后,通向了最终答案的必然。
“我怎么会不要你。”
他是在说,你是我的命。
介嗔痴摩挲着她的指尖,一寸寸地吻过,像是最虔诚的信徒。
在他唇落下的瞬间,突然一声清晰而响亮的钟声远远而来,震彻深宫,落在耳畔。
庭筠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介嗔痴抬起头,好像对这声音浑然不觉,仍旧只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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