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寒门贵子+番外(65)

作者:可爱叽


顾媻跟着小江秀才一块儿进了帐篷,印着室内需要良好的通风,因此所有的帘布全部都卷上去的,通风倒是通风得很彻底,但顾媻觉得这些病人怕是好了后就得得感冒。

“二公子在那呢。”小江秀才忍不住描述刚才看见的场景,“行刑官拿的板子比府衙里面的还要粗,我瞧着要是打在我的身上,肯定两下就没命了。”

小江秀才唏嘘不已,一直叹息。

顾媻则没什么特别的感触,直到走到谢尘身边去坐下,看见一向生龙活虎的草包现在满脸惨白的趴在床铺上,少年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忽地有些不太理解这个草包心里到底有多缺爱,才会有人稍微为他着想一下,就着急忙慌的恨不得把命都给人家。

要是自己是个坏人怎么办?侯府到时候恐怕落入自己的手中,谢草包还要觉得自己是帮忙保管吧?

小江秀才懂事儿的看了看公子与谢二爷,默默退到外面去守着。

顾媻没发现,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忽地又觉得自己这样也挺傻的,在做什么无用功,他应该在谢尘快要醒来的时候过来坐着,让谢尘以为自己守了他很久很久,这样才有利于兄弟情的发展。

然而顾媻始终还是没有走,他出去找小江,让小江去他的帐子里找几本书来看,自己则重新坐回谢二爷的身边去,点了根细长的蜡烛,靠在椅子上脑袋空空。

他鲜少有这么放松什么都不想的时刻,他从小便要想很多很多,想自己怎么赚钱,怎么吃饭,怎么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什么都得他自己亲历亲为,不然什么好事儿都轮不到自己。

他不像别人,都有个好的家庭,要么是家里有钱,要么是父母相爱,在要不然有个疼爱自己的爷爷奶奶,总有一个地方产出爱滋养别人,有个避风港,有个可以歇息的地方。

顾媻是没有的,所以他总在想,想着打工后要再念书多少,做题多少,要背诵所有富婆阿姨们的手机号码,要想办法让阿姨们感觉到宾至如归,要偶尔暴露自己的难处,但却必须恰到好处,过度的示弱只会让人感到厌烦。

他总在想,想着如何让自己追上别人的生活层次,然后不满足,永远不满足的追逐他觉得会幸福的东西。

可到了古代,到了这边,顾媻感觉好像有时候是可以什么都不想,暂时停下来享受胜利。

就好像此刻。

他前途无忧,有人还心心念念的说要保护他,他确定要有个前程似锦的未来,背靠大树能够乘凉,父母相爱,弟弟可爱,父亲还格外的喜欢念书,自己也时常收到母亲送来的贴身衣物。

他都不知道自己回去说自己要去总督府办公,他那老爹得是个什么表情,恐怕又要痛哭流涕感觉不够努力。

少年笑了笑,接过小江秀才送来的话本子,心不在焉的读起来。

他在想,为什么自己在古代能够偶尔感到轻松,在现代却无时无刻都被焦虑缠身,总感觉孤身一人呢?

他没有翻页,细白漂亮的手指尖只是捻着书页,犹如一尊玉像,凝固在谢尘身边。

谢尘醒来得很快,他其实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睡着,昏过去后立马就被疼醒了,只是还睁不开眼睛,眼皮子沉的很。

等他好不容易睁眼,就看见他最在乎的小亲戚安安静静坐在身边看书,任由此地寒风不停的吹刮,扰乱小亲戚如诗如画一样的柔顺黑发,小亲戚也只是静静坐在身边,明显没有在看书,而是眸色清冷地想着什么。

在想什么呢?

不会是感到愧疚吧?

谢二爷一时竟是为心情低落的小亲戚感到难过,明明他自己被打了个半死都没什么感觉,家常便饭尔,可看小亲戚心疼自己为自己难过……天啊,其实没必要的!

谢二爷连忙吱声道:“顾时惜。”

顾媻瞬间回神,看见草包醒来的这一刻,他想的是,还好自己一直坐在这儿,要是等小江去叫自己,哪来得及啊!

“嗯?”不过话说回来,顾媻突然发现谢尘总是喊自己的全名,不是顾时惜就是小亲戚,不像孟玉,叫得更亲近,周公子就更不必说了,也喊得亲近。

“别伤心,我经常被打,都习惯了,屁股上看着可怖,实际上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不信你看看,一层茧子,根本不痛。”少年道。

顾媻几乎被逗笑,说:“茧子得有城墙厚你才不疼吧?”

“有自然是有……”谢二爷也笑,笑了两声,又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流。

顾媻连忙皱眉道:“别笑了,是不是还要再上药的?”

说着,正要撩开谢尘的被子去看伤势。

谁知道刚才还大言不惭让顾媻看看的谢二爷这会儿满面通红,简直犹如被欺负的黄花大闺女,急忙拽住被子,低声喊道:“不必不必,刚涂的!”

顾媻把人当小孩,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也只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且依旧俊美无双,惹人心慌。

见二爷死活不肯,顾媻也就放弃观看,转而帮谢二爷捻了捻被脚,说:“那你再睡会儿,休息也是恢复的过程。”

“睡不着,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可能要升官的。”

“哦?”草包也能知道?

“都这样,官场就这样。”谢二爷淡淡说,“我身边叔伯还有多些相熟的门客,但凡做出些政绩的,上头要重用的,都要先压一压锐气,或者考验考验心性,挺过去了,马上便能得到重用,咱们这不是一样的?”

顾媻一时间只感受得到阶级的差距,他在现代念了十几年的书,纵观历史,才明白的道理,这些达官贵人的小孩子从小就明白。

“我兴许能捞个小将军做做,你过段时间指不定能当参军总管,也就是张合的位置,张合他老娘好像病得很重,军中都在说他时常忧心到夜不能寐。”谢二爷叹了口气说,“张合原来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我看他成天一张木头脸,还以为心也是木头做的。”

“母子连心,自己的母亲怎么能不担忧呢?我想张先生每年随着老侯爷出征,他的老母亲恐怕也忧心到夜不能寐的。天下母子都是这样。”顾媻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毕竟他是没感受过这些的,很多时候甚至偏激的觉得为人父母若是不相爱,真是没必要生孩子。

且有些做家长的,根本不配当家长。

这些话怎么好说?在这名声重如性命的古代,这些话但凡被有心人听去,随便宣扬一下,他恐怕就是个不仁不义不孝的伪君子了。

毕竟古代讲究一个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谁知道顾媻如此谨慎,谢尘却不,谢二嗤笑一声,冷淡说:“那我一定不是人了,不然我被打死,怎么母亲父亲都没像你这样彻夜守过的?”

顾媻还不曾了解谢尘的家庭,谢尘的父母至今在他的人物关系图里都还是个问号。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谢二爷忽地又气势弱了下去,充满理解道,“我这般不成器,只祖父还晓得打骂我,他们不管也正常。”

“父亲缠绵病榻日久,母亲……母亲心中有怨,我天资愚笨,不懂如何讨他们欢心,所以实在是正常极了。”

顾媻听谢尘云淡风轻说出这些话,几乎品不出其中伤心的情绪,可越是这样,才说明曾经有多么渴望,渴望到极致都得不到,这才死心。

某种程度上,他们竟是很像。

顾媻伸手揉了揉谢尘的黑发,就像刚才谢尘也这样摸他脑袋一样,说:“我会守你一夜。”

谢二爷忽地扭头不看顾时惜,良久才说:“别,你身子弱,冻死了我到哪儿再去找一个顾时惜?又好看又聪明,还总为我着想?”

“哈,天底下这样的人多的是。”

“那爷也只认你了。回去吧,别冷死了。”

“我是什么啊?吹吹风就得冷死?”顾媻觉着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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