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寒门贵子+番外(33)

作者:可爱叽


至今谢傲已然担任扬州府尹库房登记一职七个月,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虽然深以为他这样的身份,担任登记一职实在是太丢他谢家大爷的脸,可又不能不来,母亲说了,只要他深受扬州府台大人的赏识,人家大人看在侯府的面子,不得连跳三级,用不了一年,等府台大人卸任调回长安去,直接就要举荐他当府台!

哪怕是为着这个位置,谢傲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然而情况似乎还是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和母亲所说的预想也不太一样。

谢傲发现府衙里,也就下头那些侍卫对他态度尚好,余大人根本就很少见他,余大人之心腹那个叫做廖无的疯子居然见了他连声招呼都不打,偏偏还最受余大人的器重,一想到这里,谢傲便气得脑袋发晕。

然而此刻,看着顾时惜回府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尚有余温的陈记馒头,谢傲真是有种好像憋了七个月的屁要一举全放出来的痛快预感!

看来老祖宗还是惦记他的,不然怎么送这样一个能干的小子来他这里帮手呢?

这边谢家大爷心情放松,吃着馒头回衙门继续和厌恶的廖师爷共处一室,另一边小顾导游一面回府上,一面盘算着见了老祖宗该怎么说。

白天的扬州主街热闹非凡,他逆着人流走出主街,从小巷子后门里进入侯府,可很快又掉头回家,找到了祖上留下来的那副‘学海无涯’后才将其好好用布裹着重新入府。

——要想无缘无故的见老祖宗,总得有个理由,他虽然去求谢二爷也能见到,但这就不能突出他的个人能力,在还没有入职以前,样子还是要做漂亮点。

怀中的字正是昨夜老祖宗问起他们有没有什么证据时,顾媻说要交给老祖宗看的字,上头的确有一排小字是老祖宗姐姐所写,顾媻之前没有注意,今天才仔细看见,那小字只是一个落款,写着:顾袁氏。

顾袁氏……

顾媻总觉得有点儿想通了什么,他脑海里闪过昨夜老祖宗所说的那副对子,当姐姐的说妹妹顽固,当妹妹的说姐姐傻,他们之间似乎是有矛盾,矛盾到互相成见极深,所以老祖宗也不待见他们一家。

这种不待见过于复杂,复杂到高高拿起,又轻轻放过。

简直有种爱恨交织的感觉。

他此去,首要就是说服老祖宗让老侯爷回来,这点毋庸置疑,以他的话术,顾媻相信只要不是个昏庸到万事不管的傻逼,只要还想要侯府更上一层楼的当家人,都会照办。

谢家大爷那个蠢货,大约从来不思考问题,不明白很多事情其实不是真的需要你去努力完成,而是需要你做个链接,让两边的大人物自然的凑到一起。

如今扬州城税务之事,表面上看,是余大人一个人的问题,他是整个扬州城的领导,要担责任,可殊不知这城中所有富豪们也在其中干系重大,一旦余大人因为这件事被斥责,耽误了去长安升迁,又在扬州待个几年,那以后富豪们和余大人如何相处呢?

从古至今,人们都讲究一个互利互惠,趋吉避凶,古人尤其又讲究信义,在乎名声,这场酒局,老侯爷必到,他甚至都不需要出大部分钱财捐款,只需要坐镇在酒局上,这便是个天大的人情。

少年思索完毕,人也在一个小丫头的带领下送到了夜里曾去过的‘慈瑞斋’。

慈瑞斋外的银杏夜里恍惚看着,像是千万片金色的叶子还挂在上头,白天再看,却发现昨天好像是看花了眼,哪里有叶子啊?虽然树枝巨大,枝桠错综复杂像是张开的一个巨网,但光秃秃的,抬头看去,只能看见它割开湛蓝的天空,整个视线所及的画面像一张破碎的玻璃,却也充满美感。

“这位小哥儿,快请啊,莫要老祖宗等久了。”那负责在花园除草的小丫头羞答答地喊了一声。

少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心里瞬间一片清朗,踏入慈瑞斋。

昨夜匆匆而来,全因前途未卜,今天少年心有成算,步履便缓慢几分,总是迷人万分的眸子有空去看那高高翘起的屋檐角,有兴致去欣赏小院内零星却又开得极艳的早梅。

过了月亮门,走入正堂,随处可见昂贵的绸缎挂在门框上长长垂下,屋内风格雅致,内有巨大的火炉熊熊燃烧,炭火正旺,却无一丝烟尘。

围坐在火炉旁边的有好些人,顾媻放眼望去,只见为首的依旧是身段一流眉眼含笑的老祖宗,老祖宗今日身穿浅色常服,头戴几株大红大绿的珠翠点缀,手上的玉镯倒是没戴,显得家常许多,但也一派的尊贵小姐做派,令人不敢小觑。

老祖宗身边坐着烤橘子的,正是大胖子中年贾宝玉,本名谢植,下巴约莫有三四层,明明四五十岁的人了,笑起来依旧让人感觉到有种大学生的清澈愚蠢。

大胖身边是个娇滴滴护着肚子的秀气女子,穿金带银满头珠翠,正一手捂着口鼻,好像有些害怕这银碳呛着自己,一手扶着巨大的肚子,不时轻轻摸两下,浑身上下都是标准的孕妇之态。

顾媻还瞧见不少貌美的女子,但大约都不是主子,乃服侍老祖宗的丫头和贴身丫鬟,全部规规矩矩地不过来打搅三位主子,但又似乎很有自由,也围着别的炉子烤橘子吃,嘻嘻笑笑地好不快活。

怎么说呢,顾媻突然有点儿可怜谢家大少爷了。

虽说这个朝代好像对嫡庶没有那么严格的鄙视链,但庶子当中,不受宠的和受宠的,依旧像是两个世界。

这边俨然和和美美的三代同堂,谢家大爷还在外头上班,渴望得到老板的赏识,借此好在家里有点存在感,这可真是……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不过也很方便他接下来的操作就是了。

“老祖宗,顾时惜拜见老祖宗。”少年走到跟前去,不等老祖宗抬头,就甜甜开口说道。

明明顾媻进来的时候,有小丫头还去撩帘子,走过来的时候,也不是无声无息的,偏偏等顾媻说了话,老祖宗才好像发现了少年的存在,抬起头来,态度比昨天好了不少,笑道:“哟,时惜,你来得可巧,快快坐下,我们正烤他二叔从闽南带回来的柑橘呢!”

有小姑娘连忙去帮少年拿凳子坐下,少年从善如流地入了坐,却是先笑说:“多谢老祖宗,我近日来是为着要给老祖宗送字画的,要不要先展开看看?”

大胖好像挺好奇顾媻与老祖宗在说什么,也就没有注意,直接往嘴里塞了超大一瓣橘子,结果烫得嗷嗷乱叫,站起来便喊:“水!凉水!”

“哎呀!你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大肚子的女人急忙也站起来,却不敢去扶大胖,甚至看见大胖莽撞的到处找水,还后退躲了好几步,最后干脆对着一旁的丫鬟吼起来,“还不快去扶一下!”

老祖宗见状明显也是着急心疼了,上前一边拍着大胖老儿子的后背,一边说‘吐出来’,那大胖却硬是把滚烫的烤橘子还是吞了下去,最后端起丫头送来的冰水,咕噜咕噜大口咽下去,又嘿嘿笑着,说:“母亲,二叔送来的橘子可甜了,哪能吐啊。”

一旁大肚子的女人拿着手帕又捂了捂鼻子,皱着眉头,像是责怪一样道:“也就是个橘子,为了橘子烫着自己,这多不划算,母亲你说是吧?”

老祖宗不置可否,只是好笑得摇了摇头,转而又跟大胖儿子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和少年说:“哈哈,让你个小辈见笑了,你大老爷就这样,碰着什么香的好吃的,那是姓什么也忘了,娘是谁也不知道,心心念念的,就知道吃,囤了一身的宝肉。”

大胖在旁边笑说:“没办法,我这辈子,就这点儿爱好了,母亲你别说我了。”

“好好,时惜,你把你的字画拿出来叫老身看看吧,听说当年的青州牧的字乃一绝,文人墨客无不称赞,说有风骨,有剑意什么的,我反正不懂,看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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