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拥雪(36)
作者:满月一枝
岁雪也看着他,神色颇为难过:“他们都说谁若是惹你生气,让你讨厌,你就不想见他,要他的命。你都把她杀了,一定是她对你极坏,让你委屈受苦。”
是很坏,她把那么小的孩子推下风渊的时候,眼皮都没眨一下。风渊底下杀机遍地,有着可以撕碎生命的狂乱风暴,也有煞气萦绕的枯骨阵。如果少了寒枝相护,谢谋早在那底下死了一万次。
谢谋爬出了风渊,在母亲惊惧又疯狂的目光之下,在她扑上来掐着他脖子一边悔恨流泪道歉,一边用力收紧双手的瞬间,攥在手中的一截枯骨绽出剑光,将她的双臂斩下。
飞溅的鲜艳血光与刺耳的辱骂诅咒在沈纾星脑海里反复涌现,沈纾星周身戾气爆发,如一把插在空旷荒野上的剑,暴雨倾盆浇落,雷电当头劈下,蛛网般连绵不绝的森白电光将他一身不分敌友只管毁灭一切的杀气照得清清楚楚。
沈纾星眸光冷下,态度突然恶劣,咬牙切齿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突然就能理解,封行塔外,绪语洞中,有一个人为什么也这样朝他发火,每个字都充满了恶意和挑衅。
原来同样是出于被窥见秘密的烦躁与不安。
岁雪的回答小声却坚定:“我会对你好的。”
沈纾星缓缓皱起眉头,想起这是自己当时没说出口的话。
岁雪怕他没听见一般,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谢谋,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沈纾星哼笑了声,推门进了屋。
谢时两家放在他身边的棋子,一个字也信不得。
“等会你若是气饿了,还是尝尝吧,毕竟我做了好久。”岁雪笑吟吟端着酥饼跟了上前。
门啪的一声关上,岁雪被挡在屋外,还差点撞到了额头。
岁雪压下唇角,闷闷不乐地往院子里的石桌方向走,一股刺痛突然席卷全身,骨骼似被什么东西噬咬,无数燃着火焰的的尖刺将五脏六腑扎得千疮百孔。
细细密密的汗珠滑过岁雪苍白的脸,她摔倒在地,瞳孔快速涣散,陷入昏迷时周遭格外安静,只听见碟子打碎在耳畔发出清脆一声响,打扫落叶的侍女尖声惊呼,过来找谢谋的谢星脚步飞快。
沈纾星站在窗边,看着岁雪被刚好赶来的谢星带走,心中想的是她真可怜。
听音蝶在白意宁那几个人的声音出现后不久就被打散,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白意宁让人对她做了什么。
白意宁这个人,总是在比自己弱小之人面前自以为是,威风凛凛,面对强者就会暴露出卑躬屈膝极力讨好的本性。
谢谋从小就觉得白意宁愚蠢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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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意宁又伏在桌上睡了一觉,醒来觉得无趣,就招呼着同伴们一起下楼离开。
一道霜白的剑气破空而来,冰寒入骨,白意宁觉得自己全身血液似乎都被冻结,灵力防护燃起的瞬间,她不可置信地看见寒枝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谢谋?
谢谋会为了个没用的时家丫头找她报仇?
温热的血珠飞溅在脸上,惨叫声吓得白意宁回过了神,看见一只手掌滚落在她脚下,脸色一白。
沈纾星抖落剑上的血珠,笑眯着眼对罗玉说:“这里面就你是医家的人,我便猜是你给我爱妻下的毒,想着还得请你拿出解药,就只能先断你一掌。若是猜错,还请见谅。”
罗玉痛得快要晕死过去,身边的人却吓得根本不敢多说一个字,也不敢替她止血,怕谢谋知晓自己也给时初灌了茶,下一剑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罗玉,你还不快把解药给谢谋!”白意宁赶紧推了推她,“我都说了时初是他的妻子,你竟然还敢在她身上试毒?”
罗玉惊讶而恼怒盯着她,碍于白意宁的身份高她一头,便不解释什么,只问沈纾星:“我如果把解药给你,你能不能饶了我?”
沈纾星淡声道:“那得看我夫人的意思。”
白意宁听着,目光寸寸冷下几分。
罗玉左手从怀里拿出一只珍灵盒,递给沈纾星,疼得嗓音发颤:“都在里面了。明日我会登门道歉。”
沈纾星接过就走,也不管身后急匆匆追来的脚步声。
白意宁追至人少的街巷,大声叫住他,语气委屈柔弱:“谢谋,今日我只是想带时初多认识几个朋友,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像你一样气愤,你能不能别怪我。”
“你骗我还是骗自己?”沈纾星回头朝她看去,眉眼含着冷意,“白意宁,方才我不动你,是看在你能替我定水开路的份上,但你得记住,会定水开路的不止你一人。”
白意宁心头一颤,却有几分不服气,问:“你真的喜欢她?”
沈纾星就笑:“松焕两州都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
白意宁垂眸不语,袖中双手缓缓握紧,指甲将掌心刺得生疼。
第28章
谢星已经带着岁雪去找医家的人看过, 侍女正提着抓好的药往厨房走。
医家的弟子和异生的弟子一样,喜欢琢磨些特别的毒,即便别人也有办法解, 却一定没有他们自己的解药见效快,硬抗的那段时间足够折磨人了。
沈纾星把手里的解药抛给侍女, 淡声道:“化在水里给夫人喂下。你手里提的什么没用的东西, 扔了。”
谢星站在门外看着,笑着说:“大哥对嫂子真是用心, 这会功夫连解药都找来了。”
是该用心,否则人死在沙河之后怎么把自己摘干净。
白意宁胆子还是小了点, 只敢用折磨人却不致死的药。
“你不也知道她是你嫂子?”沈纾星也笑着看他,“找我什么事, 说吧。”
谢星说:“爹让我跟着一起去沙河,向你好好学点本事。”
沈纾星也不嫌她大概率想碍事,欣然道:“可以。”
谢星:“…”
谁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啊?
“那我就不打扰了。”谢星客气退了出去。
沈纾星推门进屋,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岁雪, 转身就在窗边的桌子边坐下,开始想心契的事情。
焕、凝、越三州, 加上刚拿下不久的青木,四州的权印都该尽快落在他的手里。
他只想自己握得住剑,而不是一直做别人手中的剑。
权印之上有心契, 需得谢问京主动解开心契,将权印交给他之后, 再由他留下自己的心契,方才算交接完毕, 可号令四州。
谢问京对谢星的愧疚化作了无尽的偏爱,并非没有让谢谋扫清障碍、平定纷争, 再把干干净净安安稳稳的四州交给谢星的意思,只不过碍于谢谋的实力和不可控的性格,不敢表露半分。
但谢谋从很早开始就看得出来。
如今这个时初,指不定就是谢问京用来控制自己的关键。
沈纾星侧身看了看岁雪,想不出她有什么本事。
在修行一事上,不过是个连感应灵脉都困难的废物,至今也只是引气,接不下他一剑。
在情爱之事上,也牵绊不了他。谢谋不可能轻易喜欢谁,他也一样。
岁雪已经醒了会了,刚刚喝完侍女喂下的解药,苦得眉头紧皱。
余光察觉到沈纾星在看她,就歪了下头,迎上那双冷峻的,充满探究的目光。
“有没有糖?”岁雪无视他眼中的敌意,轻声问,一身余痛让她微微蜷缩。
沈纾星随手抓起桌上果盘里的白霜桃条扔给她。
岁雪慌忙伸手去接,那一把桃条长了眼睛般不偏不倚落在她的掌心。
“明日我要去沙河一带,你得跟我一起。”沈纾星说。
“好呀。”岁雪应下,语气平缓而坚定。
沈纾星挑了下眉,问:“你怎么不问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去,有没有危险。”
“因为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无所谓,我都没去过,也谁都不认识。除了时府,任何地方对我来说都陌生而危险。”岁雪吃着东西,慢条斯理的说着话,声音里染着笑,“若是让我一个人去,我不敢的,但和你一起就不用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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