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拥雪(24)
作者:满月一枝
微生白习惯了与她针锋相对的相处模式,不仅不恼,反而关切道:“你的伤养好了?若是还需要什么药,岁雪可以给你送去,你也该见见她。”
“你这次派来的那个引气境修行者?用了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圣女?”她问。
微生白能猜到此刻她的眼中浮现出的一丝嘲讽,却不变神色:“别小瞧了岁雪,她的修行速度,你我远远不及。”
若不是有附心咒的连接,岁雪灵脉受损,境界跌落回引气,重新修行一个月之后就破了化劲的事情,就会无声无息的被瞒了过去。
岁雪天真乖顺的模样极具迷惑性,是无需他刻意教导就自行学会了的伪装。
也是他明知岁雪伤了灵脉,却选择暂时不戳破,让她如愿去云城试一试的原因。
许是微生白的态度令人决定无话可说,女子雪袖一拂,撤去了云镜,她的声音也消失在瞬间褪去的寒气之中:“抓紧时间,否则你我无颜迎公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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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雪抱膝坐在白鹿身边,仰头看着它,语气里带着笑意:“我只和你说了噢,我现在是化劲了。”
白鹿的身前浮现出二字:“祝贺。”
“谢谢。”岁雪念叨起来,“化劲之后就可以学见天地,所以以后我又要去凌风崖了,来你这儿的时间会变少,但肯定不会不来。也不是只图你这里的试炼,我是觉得和你说话也有意思。”
白鹿低下头,去蹭岁雪的侧脸。
她与白鹿都无法真正的触碰到彼此,却能感受到一股温柔气息的靠近与停留。
岁雪有点不好意思了,起身挥了挥手:“我走啦。”
她转身刚迈出一步,心口突然爆发出一阵绞痛。
这股剧痛迅速席卷四肢百骸,岁雪全身的力气都被卸下,猛然摔在了地上。
第18章
星蕴在体内失控乱窜,像暴风雨中翻涌的海潮一般放肆嘶吼。星脉上裂开的纹路有重新愈合的趋势,将要覆上那层灰沉模糊的颜色。
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寒气。
岁雪心脏被一种强烈的惶恐撕扯,似乎自己的境界立刻就要掉了回去。
——绝对不可以!
她不明白为什么,前所未有的惊慌害怕,又痛得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眼泪和汗水大滴大滴砸落在地上。
右手的伤口崩开,血色浸湿层层白纱,在地上留下挣扎翻滚过的痕迹。
岁雪闭着眼,疼痛中异常清醒的意识沉入全身上下,查看引发异常的源头。
视线骤然间陷入一片黑暗。
她好像变成了一团飘渺无形的东西,在高处俯视这一方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
一簇白光突然浮现在她目光寻觅之处,似流动的山雾,变化的云气。刺骨的寒意不受任何阻碍疯狂蔓延,让沉沉死气填满每个角落。
白光之中,是一片悬浮的雪花。
被照亮的地面上,荡开的寒气如圈圈水痕,清晰可见。水痕里倒映着那片雪花的影子。
不对。
是一个人的影子。
是她自己?!
岁雪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个影子。它如镜像一般,和自己一模一样,紧闭着的眼睛挂着霜雪,似乎永远不会醒来。
它是另一个自己?
岁雪想再靠近一点,想办法杀了它,那无处不在的刺骨冰寒却似察觉到入侵者一般,混入嘶吼的风声朝她席卷而来。
衣服上结出了冰花,眼睫上压满了冰屑,神魂都要在止不住的战栗中被冻结。
濒死的恐惧在黑暗中被放大到极致,却无处可逃。
是它的出现,它散发出的力量导致星脉力量被冻结。
岁雪的意识根本不敢再停留,猛然从那片黑暗中挣脱出来,四肢僵硬得如同已死去一次,唯独听见了自己又重又快的心跳。
白鹿的身上飞出光点,没入她的心脏,如同查探,停留片刻后飞出身体,在她眼前拼出几个字:“外来力量觉醒。”
“外来力量……”岁雪疼得发不出什么声音,剧烈又急促的呼吸令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虚狱……
刚才看到的是虚狱?!它在她体内觉醒了!
表现出的力量形态……是冰雪。
岁雪想起那个预知未来的梦境里,冰封一切的力量。
原来如此。
“有办法控制它吗?”岁雪抬头看向白鹿,盈满泪水的眼中露出几分恳求。
白鹿没有再回应,看样子是也不知道办法。
岁雪强迫自己冷静,不要再白费力气,先躺在地上调息星蕴,可是脑袋里被许多负面的情绪占据。被伤害,被利用的愤怒与仇恨拽着她往见不得光的地方坠落,她便想着凭什么不能就此坠落。
五道剑影毫不留情刺入身体,镇压在冰雪之上,暂时阻挡寒气入侵星脉。
血水从岁雪耳朵里流了出来,眼中也淌出血泪,目光却冰冷狠绝。
微生白,你该死,你去死!
“岁雪?”
沈纾星的声音随着脚步声疾速靠近。
岁雪没有理他,也不想问他怎么突然来了绪语洞,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很快乐。
沈纾星抓开她挡在脸上的手臂,看见了她满脸的血和泪,心似乎被最锋利的剑刃凌迟。
他什么也不说,直接把她抱起,往外面走。
“去哪?”岁雪问。
她的声音很小,应该是痛得说不出话来了,但让沈纾星觉得奇怪的是,他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耐烦的意思。
她在生什么气?
沈纾星解释说:“你灵力紊乱,最快的解决办法是找无上者出手帮忙,否则只能靠自己调息,至少会疼一天。我送你去梅林小筑。”
在自己虚弱的时候让无上者查看自己的情况,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岁雪一听,如同受到刺激一般烦躁崩溃,用尽力气推他:“我不去,我不要去见他,你放我下来。”
沈纾星愣了下,没问为什么,就改口说:“那就去找我师尊,他待人很好,不会不帮忙。”
“我不去!你放开我!”岁雪一反常态,目光凶狠而又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清晰道:“谁要你管啊?”
她看着沈纾星皱了眉,心里竟涌出几分快意。
凭什么只有她被伤害。
凭什么总是要用不同的笑脸对所有人说话。
沈纾星没说什么,他抱着岁雪贴着石壁坐下,却不放手,依旧把岁雪抱在怀里,治愈咒术透过他的掌心流入岁雪身体。
她不反抗,不挣扎,他就抱得越紧,好像这样做可以获得极大的满足。
的确可以。沈纾星试过之后就知道了答案。
这就是他想做的事情之一。
沈纾星伸手去擦岁雪的眼泪,指腹擦过眼尾,却又被源源不断涌出的泪水打湿。
岁雪怔怔地盯着他,眼里古怪又可恶的笑意一点点黯淡下去。
“怎么会弄成这样?有人欺负你?”他抓着她的手腕看了眼缠在手掌上的纱布,全是浸湿的血和沾染的灰。
脖子上亦缠了布条,沈纾星冷着脸解开布条去看,是五道很深的爪痕。
岁雪啜泣着问:“你要替我报仇吗?”
“嗯。”沈纾星没什么可犹豫的。
“什么人都可以?”她又问。
沈纾星依旧清晰地嗯了一声。
他把岁雪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方便自己腾出两只手去拿珍灵盒里的伤药。
气味苦涩的药膏被他用手指挖出一点,涂在那五道爪痕上。动作虽然已经尽量很轻,却仍然能感觉到岁雪浑身紧绷,竟被逼出了战意。
“不喜欢别人碰这里?”沈纾星问。
岁雪老实回答:“很讨厌。”
沈纾星快速在她脖颈上好药,换了干净的纱布给她缠好,再去解右手血迹斑斑的布条。
被割烂的皮肤混着干了的血渍黏住布条,沈纾星一动手,岁雪就哭得更难过起来:“好疼。”
沈纾星尽量放轻动作,岁雪却哭得越发伤心,垂下的脑袋恰好抵着他的胸腔,抽泣的动作让他也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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