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拥雪(168)
作者:满月一枝
“涂川走啦, 这边。”她叫了一声有些出神的少年,笑了笑, “不要担心,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涂川点点头, 圣女和尊者一样温和亲切关心人哎。
马市在苍玉城东,一出城就能看见。岁雪远远的看到了城门,头顶的天光突然一暗,像是有一朵巨大的乌云霎时间覆盖在了整座城上, 一大片阴影从身后追来,爬满脚下。
身边的行人热热闹闹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岁雪转身, 整条长街变成了荒草凋零的空寂野外,她一人伫立在杀意笼罩之地,头顶有数不清的剑影即将落下。
剑风席卷, 绞碎了她的面纱,露出一张冷肃的面容。
景迁作掩, 剑阵为杀。
未能及时察觉到周围的风吹草动,说明要杀她的人境界不会低于她。
岁雪朝着无人的前方问道:“一路跟来的?想要杀我却要苦等一个时机, 既有所惧,我劝你们再考虑考虑值不值。”
悬在半空中的剑影攻势浩大, 却迟迟未斩落下来,似乎的确被这个拥有虚狱的少女放大了恐惧,侥幸之意动摇了几分。
岁雪目光扫视四方,萦绕在四周的杀意并未前进一步,犹豫不前。
她不再逗留,平复着急促的心跳,转身要离开这里。
穿着匿相衣的两名修行者终于下定了决心,同时出现在她面前,一人手执长剑,一人指尖咒纹明灭。
涂川不在身边,连唯一的助力也失去了。
若是自己动手迎战,就有暴露位置的风险,可若是不动手,就只剩死路一条。
岁雪极其厌恶这种不得不赌一把的狼狈。
漫天剑影疾速刺来。
岁雪攥在袖中的手刚要有动作,一阵劲猛的气劲冲撞而来,雪亮的刀刃反射着刚刚升起的日光,挥砍向从空中落下的剑影。
刀剑相撞间,头顶的剑影分崩离析,扬起岁雪的紫衣墨发,一个魁梧骁勇的人影出现在她的身前,冷肃的气息席卷战场,带着手中的大刀毫无停顿地斩向对面那双持剑的手。
血珠飞溅,一条胳膊滚落到不远处的枯草堆里。
岁雪盯着这个背影,觉得有几分眼熟,直到那人动作迅速地解决了这两个追杀者,转身面朝着她,岁雪才想起了他是谁。
曾经跟着沈纾星去校场时见过的一位将军,东毓人尽皆知的一个叛徒,常廷。
常廷安静地看着她,出手的原因显然是认出了她是谁。
岁雪抬手压下被风吹起的发丝,率先开口:“多谢常伯伯出手相救。”
常廷有许多疑问,譬如她当年如何从永盛城逃离出去,怎么成了影族圣女,此刻又是要去什么地方,但出于对沈纾星的信任,他对岁雪的言行也选择不问不疑。
“小姐。”他的目光从岁雪单薄的身形移至她苍白虚弱的面庞,想了想,说,“我家公子已经离开了云城,他在找你。”
岁雪怀疑地琢磨着这句话,突然理清了一个逻辑,心中涌出震撼。
沈纾星?
常廷还认沈家的人?
商留和万家带来的血海深仇,沈纾星不可能不报,他积蓄在四国一州的力量,是常廷?
这样说来,常廷当时叛出沈家,带走一支将士——是沈家的未雨绸缪。
岁雪面色不变,猜测毕竟只是猜测,除非能有证据证明她猜得没错,她不会轻易相信对面的人。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岁雪轻声问道。
“商留。”常廷说,“他猜你最终会去商留,但以防万一,已经传来急信,让我们安排人手在各地找你。”
见岁雪若有所思,常廷接着说:“我知小姐不敢信任我,无妨,警惕些是正确之举。这里是苍玉城郊,小姐想去哪里,随时可以走,若是需要人护送,也可以告诉我。”
他说着,拿出一封吩咐寻人的信,信上的字迹岁雪再熟悉不过,是沈纾星亲笔。
岁雪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多谢常伯伯好意,我还有位朋友在城中,我与他一起走。”
常廷点点头:“小姐的去向,能否让我家公子知道?他很担心。”
岁雪说:“我如今处境危险,要做的事情也有些特别,不便让他知道去向。还请常伯伯转告他,我一切都好,既然回了四国一州,就安心去做他的重要之事。”
常廷答应下来。
“小姐要回城寻找你的朋友?那便一起吧,我也要进城一趟。”
岁雪重新取了一张面纱戴上,跟在他身旁往城中走去:“常伯伯来这里是为何事?”
“找一个人。”常廷说,“能破除双生同命的人。”
岁雪心中又惊又喜,猜到了陆绍景亲自来西泠一趟,要找的人是谁。
她抬头看向常廷,却见那双坚毅的目光中难掩忧思,便明白了。
人是找到了,但不愿帮忙。
岁雪想了想,问道:“他是什么人?”
常廷说:“城中的琴师,杜羽羡。”
岁雪睁大了眼睛,回忆起月下馆里的那个羸弱少年,在她送他离开永盛城的那天,他向她道过谢,说他从今日起,会用回自己的名字。
“他对四国一州的生生死死毫不关心是么?常伯伯准备怎么办?”岁雪问。
常廷的语气冷峻起来:“我会把他从这里带走。”
“不可。”岁雪摇头。
常廷蹙眉投来目光。
岁雪刚要开口,迎面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朝她跑来,使劲挥了挥手。
“圣……岁师姐!你有没有受伤啊?”
涂川心急如焚,在找人的路上已经想了一百种把圣女弄丢了的下场。
“我没事,你当心别绊着。”岁雪站在原地,也朝他招了招手,扭头看向常廷,从珍灵盒里翻出一支发簪。
簪头的白玉雕刻成含苞欲放的玉兰,是家中姐姐送给她的生辰礼物,曾有一片花瓣被她磕碎,又被杜羽羡亲手修补好。
她递向常廷。
“常伯伯,也许他会答应帮我这个忙,有劳你再试一试。”
.
琴室幽静。
杜羽羡煮了茶,炭火炽热,壶中的清香随着沸腾的热气逸满琴室。
听对面的人说完来意,杜羽羡雅然的神色变得警惕几分:“阁下又是从哪里得知我觉醒了能破除双生同命的自缚?”
陆绍景听见一个又字,挑了下眉。
“不瞒先生,我是惊雾楼的楼主,陆绍景。”陆绍景姿态从容,不疾不徐说道,“先生觉醒百年难得一见的自缚时,惊雾楼恰好没有错过群蝶归尘的异象。”
杜羽羡倒茶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并没有惊讶太久,茶水如一江春水缓缓注入白玉盏中,清香袅袅,赏心悦目。
他淡声说道:“坐镇惊雾楼,四国一州的消息往来,奇闻异事,果然一字不漏。可我要让陆楼主失望了,四国一州谁存谁亡,与我无关。”
陆绍景捧着这杯热茶,平静问道:“昭英公主府中的那位郡主,也与先生无关吗?”
杜羽羡脸色变了变。
他对这些人费尽心机挖掘他的过往感到厌恶,更痛恨有人提起那个死去的少女。
像是被一根针刺中一般,倒下第二杯茶的动作如同他一曲琴音弹奏至忧思郁结处,显得顿涩了几分。
“郡主她已经死了。”他沉声说,“她活着时,我愿意为她肝脑涂地以报恩情,可她死了,我去找万家寻仇,无异于以卵击石,自缚不代表万无一失的底牌。”
“若是她没有死呢?”陆绍景盯着杜羽羡眼中立刻浮现出的震惊,才相信他是真的不管外面的闲事,“先生这几日难道没听说,影族圣女出现在四国一州之上,正被修行者们通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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