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君恩(96)

作者:骑猪上高速
“若我离开,有负心之嫌。”

薛琅哼笑,“我又不是女子,难不成还要逼着你娶我不成。”

沈云鹤默然,似乎真的在思忖。

“即便真要娶,也要有先来后到之分吧。若我将你昨夜做的事告诉圣上,恐怕你头顶乌纱帽不保。”

沈云鹤恬淡地落下一子,“何时动身,我可以叫人套车送你去宫中。”

薛琅一掌拍在黑子无力挽救的棋局上,棋盘颤动,几枚棋子掉在了地上,“你这是笃定我不会说。”

沈云鹤将棋子捡起来,分色放回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昨夜之事……我不会不认。”

“无趣。”

薛琅站起身来,从地上捡起自己衣裳,随意套好后便出去了,回薛府时,薛重唤早已等在门口。

“大人,”他瞧着薛琅衣冠不整,有些着急,“大人这是去了何处,为何一夜未归。”

薛琅这会儿腰疼腿也疼,思来想去总觉得跟沈云鹤这交易亏了,薛重唤又在边上喋喋不休甚是惹人厌烦,便不耐道,“多事!我去何处还要向你一个奴才上报不成。”

薛重唤怔在原地,好半晌才道,“奴才失言。”

薛琅刚坐回去,一口热茶都没来得及喝,那边曲嘉文又带着皇帝口谕进了门。

他坐高堂,即便曲嘉文站在面前也并不下跪,“容我沐浴更衣一番,曲公公在此稍等片刻吧。”

他一走,不多时便有仆人将厚重的帘子拉了起来,地上炭火也撤去了,曲嘉文在原地吹着冷风,仆人拿了个冷板凳过来,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对方毕竟是陛下贴身伺候的人,薛重唤不免担心,一面替薛琅备衣裳,一面道,“这样会不会惹怒圣上。”

薛琅坐在浴桶中,闭着眼,水雾袅袅上升,模糊了那珠玉似的面孔。

听到薛重唤的话,他倏然一笑,带着星点讥讽,“惹怒?你太高看曲嘉文了,他还没这能耐。”

薛重唤端着热水进去,看到薛琅墨发掩映下白皙圆润的肩头,绕到前面,却发现自锁骨以上尽是欢好爱痕,他遽然顿住脚步。

昨日陛下回了宫,薛琅是在沈家过得夜,若不是皇帝,还能是谁。

“大人……”

他喉头猛地哽住,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薛琅轻轻睁开眼,见他红着眼却无话可说,又闭上了,“到底何事。”

他咽下话语,只旁敲侧击道,“大人昨日是否遭遇了什么不测,怎的身上多了这些东西。”

薛琅举起手臂,水滴簌簌下落,他仰起头来看,那整个臂膀上尽是暧昧惊心的痕迹。

他又笑出了声来,心道这沈云鹤表面端的如此清正儒雅,脱了衣服还不是个禽兽模样。

薛琅有意磨蹭,等他穿好衣裳出来,早已过了一个时辰,曲嘉文冻的唇色发紫,面上却无甚表情,薛琅盯着他看了会儿,心中又涌出莫名的痛快来。

毕竟上辈子这人可是被闻景晔捧在手心里的,如今虽仍在皇帝身边伺候,可却终归与上辈子不同了。

入宫后,薛琅往奉銮宫去,宫内空无一人,他叫住曲嘉文,曲嘉文道,“陛下忙于公务,大人便在此等着吧。”

曲嘉文走后没多久,忽听外面一道通传声,“皇后娘娘到——!”

薛琅起身,躲去了屏风之后,宫女上前跪在地上。皇后进了门,左右看看,道,“本宫来瞧瞧妹妹,妹妹如今可病好了?”

宫人对视一眼,“娘娘,我家主子他还未……”

“大胆,娘娘命你开口了吗?不过一个贱婢也敢回娘娘的话。”

那宫人被吓得讷讷不敢动弹。

皇后环视一遭,“本宫再如何也是皇后,妹妹避而不见,岂非失礼。”

她盯着屏风后隐隐约约的影子,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她的婢女便道,“来人,去将人带出来。”

一时间没人敢动。

“放肆,她连封号都没有,不过一介庶人,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娘娘的命令也要违抗吗!”

双方僵持之际,屏风后的人影忽然动了,待皇后看清那人的一瞬,眼中霎时露出惊愕。

“臣薛琅,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后退半步,两侧步摇轻晃,“你……”

她想起自己的身份,抓紧了手中的帕子,“你怎会在这里。”

“娘娘,臣来此乃是陛下所召,商讨朝政公务。”

皇后怔怔道,“可这是妃嫔后宫。”

薛琅立刻惶恐起来,“臣来时匆忙,竟误闯了圣上后宫,臣罪该该死。”

擅闯后宫自然是重罪,轻则罢黜,重则削首。皇后捏紧了手指,指尖几乎泛白,“本宫听闻,伺候陛下的女子便住在此处。”

薛琅面露茫然,“臣来时并未见到什么女子,否则也不会在此乱闯。”

“既如此,想必大人亦是无心之失。”皇后转过身,看向众人,“今日之事,都给本宫烂在肚子里,若是谁传出去半句,休怪本宫无情。”

宫人齐齐称是。

皇后转过身,“从这里出去转至右侧一条小路,那里人少且近,大人快走吧,莫叫其他人瞧见了。”

“多谢皇后娘娘。”

薛琅拱手行礼。

皇后立于门下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怔忪又有怅惘,她抓住婢女的衣袖,喃喃道,“这是我……先前想嫁之人。”

“娘娘慎言!”

第一百零八章 逐出京城

闻景晔翻开最后一本折子时,大门忽而被推开,本以为是哪个不知轻重的狗奴才,他抬起眼时眼中带着沉沉的肃杀,触及到门口那朗润身形的刹那倏然顿住,接着如积雪消融,豁然开朗。

“你怎么来了。”

原本气势汹汹的薛琅停住了脚步。

方才闻景晔的眼神,分明是久居上位而养出的凌厉和优越。曾经不论闻景礼对他多么宠信,他始终谨记自己是东宫奴才,紧守本分,不敢僭越半分,闻景礼尚且心软,可面对猜忌多疑的闻景晔,他怎能将人放在与自身平等的位子。

即便曾经再不受宠,可如今也是楚国之主,自己又如何能凭着性子来。

闻景晔的确纵着他,但这会儿不照样收了他的权势,只要他想,自己的生死照样捏在他手中,不知何时,这份宠幸就会变为厌弃,到那时自己的下场,恐怕不会好过上辈子。

陡然想清其中利害,薛琅冷汗簌簌而落。

“朕不是让你在奉銮宫吗,怎么顶着冷风来?”他走到门口,“脸色如此难看,是不是冷着了。”

他伸手想去握薛琅的手,却被那人下跪叩拜之礼生生躲开。

“微臣拜见陛下。”

闻景晔一怔,但见门口诸多侍卫,想着薛琅应是怕落人口实,便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起来吧,快进来。”

待门关上,闻景晔便拉住薛琅的胳膊将人抱进怀里,荼芜冷香扑面而来,他嗅着薛琅的脖颈。

旖旎间薛琅遽然想起沈云鹤留下的痕迹,便捂着脖颈往后退了两步。

如此抵抗的动作令闻景晔不得其解,他上下看着薛琅,“怎么?”

薛琅垂下眼,掩住其中心绪道,“陛下召臣来,是为折辱吗。”

“折辱?”

“先召臣来奉銮宫,接着让皇后娘娘来,陛下是当真将微臣当做后宫女子吗。”

“朕何时让皇后去了。”闻景晔原地走了两圈,忽而对门外道,“曲嘉文。”

曲嘉文推门而入,下跪行礼,“陛下。”

“皇后是怎么回事?”

曲嘉文若有若无地瞥了眼薛琅的方向,“奴才不知,只知薛大人进了奉銮宫后,皇后便也匆匆而来。”

“不知?”几乎是曲嘉文话音刚落,薛琅便开口道,“曲公公掌着宫中下人,竟也有不知的事,怕是非为不知,实为故意。”

“薛大人这话,真是叫奴才百口莫辩,奴才是陛下的贴身太监,自然事事紧着陛下来,皇后娘娘是这后宫之主,主子要去哪,要做什么,岂是奴才们可以管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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