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君恩(60)

作者:骑猪上高速


他说这话时,语气并无被分权的猜忌与愤怒,反倒藏着淡淡的可惜,似乎真的因为薛琅无法与他共享天下而惋惜。

只是薛琅听了,心中并不觉得痛快。

话说了这么多,不就是让自己别动曲嘉文吗。嘴上说说的东西最是虚假,真要听进去了,那才是傻子。

说话时,薛琅身上的衣裳已经褪了许多,就剩下件里衣了,闻景晔将他抱起来,抵在冰冷的墙上,从后面拥着他,轻轻咬着他耳朵后的那一片软肉,时不时亲着他的腮边,脖颈和肩膀,温柔缱绻地喊,“兰玉。”

田德宣被封翰林院编修,正七品,时常出入翰林院。

这日他抱着要纂修的史书穿过翰林院边上不远的莲花池,忽见有人在池子边喂鱼,那人穿着青衫白纱,头发只用木簪虚虚攒起,田德宣看看那背影,慢慢走上前去,“这位姑娘……”

薛琅回过头,五官清雅,眉目浅淡,田德宣一怔,“原来是公子,不知公子是……”

“薛府,薛琅。”

田德宣愕然,但仍旧弯腰行礼,“原来是薛大人。”

原先谢承弼就告诉过他,薛琅深受皇帝信任,虽然品阶不高,却仍是朝堂上炙手可热的重臣。

只是薛大人怎么会不着官府,打扮成这样就来了。

薛琅将手里剩下的鱼食洒进池子里便走了,田德宣只闻到一股清浅的荼芜香。

之后几日,田德宣日日都能看见薛琅在那喂鱼,每次都是喂了就走,田德宣忙于案牍,匆匆而过时总能瞥见那青色身影站在池子边。

直到第七日,他忍不住上前去,“薛大人,今日天儿不好,瞧着就要下雨了,大人还是快快出宫吧。”

“出宫?”薛琅睨他一眼,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分明带着春色,眼神却偏偏清冷,看的人心里头痒痒的,“我不必出宫,我住奉銮宫。”

田德宣遽然惊愕。

奉銮宫,那可是皇帝后宫。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薛琅拍拍手,偏过头,“倒是田大人穿的这样单薄,该早些回去才是。”

田德宣被声音吸引过去,看见薛琅十指细长,随意展露的姿势都十分悦目。

“你不会说出去吧?”

臣子住在后宫,这要是传出去,恐怕薛琅也不必活了,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

田德宣摇摇头,怕薛琅不信自己,又慌张保证,“我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

直到薛琅走了,田德宣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明明是想跟薛琅再多说两句话的。

次日一早,他便在池子边上等着,只是到了薛琅往日常来的点,他却并未来,田德宣纂修史书都显得没什么精神,终于在百忙中寻了个空溜出去了。

皇帝后宫他没去过,却也知道大致位置,一路上没什么阻碍地来到了奉銮宫。

若是被人问起,就说是皇宫太大,迷失了路,反正他是新官儿,没人会怀疑的,他只是想弄清楚,薛琅为什么会住在奉銮宫,又为什么今日没有来莲花池。

这么想着,他脚下步伐愈发匆匆。

——

小剧场:

田德宣:难道今日这滔天的爱情就要轮到我了吗!来吧,我准备好了!

薛琅(微笑拔刀):没有人教过你,越漂亮的男人越可怕吗

曲嘉文:发现他们的时候,薛贵妃的赤红鸳鸯肚兜还挂在那个狂徒的腰带上

闻景晔(拍桌子):拖出去,斩,斩,斩!!

第六十三章 奉銮宫事

早听闻新帝重金修葺奉銮宫,召了民间能工巧匠亲自跟建,坊间皆传闻新帝有了中意的女子,大楚马上就要有皇后了。

可这么久过去,却从未听过新帝要娶什么人为后,而奉銮宫自建好之后便空着,除了皇帝再无旁人去。

单从宫墙外,朱门缝隙中就能窥见奉銮宫内金碧辉煌的一角。

田德宣望了一圈,没见着一个人,心里也不禁开始嘀咕,薛琅此刻是否真的在奉銮宫。他靠近朱红雕金大门,上头的兽首门环栩栩如生,其细致程度怕也是价值连城的,连大门都装饰成这样,很难想象宫内又该是怎样的奢靡景象。

他试探性地推开大门,因为过于沉重而发出嘎吱一声,宫外没人守着,半个人影都瞧不见。

但随即,他就瞧见院中栽着的一棵树,这树奇就奇在,明明是春寒料峭的二月,它却结了满数枝的花,大片的艳红花瓣簇拥在一起,如火光般绚丽,比烟花更璀璨,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光是看着都觉得身上暖了。

很快,冷风一吹,那树上别说叶子了,就是细嫩脆弱的花瓣儿都岿然不动,他眯眼细看,发现那树,竟是假的。

若是假树就意味着,上头的每一朵娇艳花瓣都是人手绑上去的,且绑的十分用心,因此才能在风吹来时落不下一星半点,光是这棵树,恐怕就要重金千两。

田德宣后退一步,准备离开了,只是他刚想动,树下的两个身影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先前那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没于树后,花瓣儿掩映间他没有看清。

修长身形站在树下,田德宣立刻认出这便是当朝皇帝。

皇帝微微仰头,伸出手,面上含笑,与他平素在朝堂上的威严模样毫不相符。

他弯了弯手指,做了个过来的手势,接着一个人影便扑向了他,那人似乎未穿衣裳,白皙的皮肤在火红花瓣下纤嫩诱人,墨发散落铺满整个后背,只能隐约看到纤长的双腿和脚掌,如同成了型的精怪,险些叫人迷了眼睛。

皇帝接住他,用龙袍大氅一裹,牢牢将人扣在怀里,不知说笑了什么,忽然将人抵在树上吻了过去,即便有大氅垫着,可寒冷的天儿和粗糙的树干仍旧让那双长腿挣扎着踢蹬了两下。

皇帝单手攥住两个脚踝并在一起,将人又抱起来,摘了朵花别在怀中人的发鬓上,用大氅严丝合缝地盖起来,继而就这么抱着往回走,抬脚踹开房门,进去后又用脚勾上。

又一阵风吹过,远远地吹过来一丝艳红,一直到了田德宣脚边,摇晃着卡在了门槛边,他怔了怔,在那花瓣儿被吹走之前,他弯下腰捡起来。

花瓣儿妖艳抢目,是那人方才戴在鬓间却被吹落下来的。

盯着看了片刻,他轻轻摩挲着花枝花瓣,忽然鬼使神差地凑近面颊闻了闻。

浓郁的荼芜香气。

他闭上眼,似乎也被方才的精怪惑住,嘴里喃喃出精怪的名字。

“薛琅。”

……

“田兄?田兄!”

田德宣回过神。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谢承弼手里捏着花生,透着栏杆往下看台上坐着的说书人,讲的是穷苦书生科举不成,被兄弟连累抄家,侥幸躲过后去边境投了军,最后光荣凯旋迎娶公主的老掉牙故事。

“都多少年了,话本就没换过,不过田兄你头一回进京,想必能听个稀奇。”

事实上田德宣到现在都没听进去一个字。

“怎么心神不宁的,是碰着什么难事了吗。”

自那日见过,田德宣便总是时不时地想起皇帝在花树下拥着薛琅的样子,日日思,夜夜想,晚上觉都睡不好了。

他迟疑着道,“你可认识薛琅。”

谢承弼咬碎了嘴里的花生,又灌了一口茶漱口,“只见过几面。”

说起来他每次见薛琅,好像都不是什么太平时候。

“怎么忽然问起他来。”

田德宣犹豫片刻,想起当初答应过薛琅不往外说奉銮宫的事,于是忍了忍,把话咽下去,摇了摇头,“只是见他权柄正盛,却仿佛并无甚功绩,多嘴问句罢了。”

谢承弼哼笑一声,“此人行事算不上正人君子,田兄莫要与他深交。”

“我听闻你曾救他性命。”

谢承弼心中顿时不是滋味起来,“他可不把我当恩人,当仇人呢!”

薛琅这人确实有点意思,很明摆着告诉你就是想往上爬,反倒是比大多人坦率了。虽然德行有失,对先主也不忠,可细数却未做过什么恶事,谢承弼是个热心肠子,便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他也很愿意拉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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