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君恩(44)
作者:骑猪上高速
长街熙熙攘攘,独薛府前没什么人,因为听过薛大人的手段,那些老百姓都不敢靠近。
薛琅脸上的神色慢慢淡下来。
薛重唤瞧着,竟平白生出丝心疼来,他站在薛琅边上,轻声道,“大人,太子许是有急事,等不忙了就会来的。”
薛琅有些讶然地瞥他一眼,转身离开,带着讥嘲的语气道,“我又不是后宫等着承宠的嫔妃。”
太子来不来,他并不在意。
薛重唤呆了片刻,这才抬脚跟上,嘴角竟隐约露出笑意。
次日在朝堂上,有人递了豫章的折子,说那里官员猖狂,借假造印信,文书等盗支粮米草料、洗改文册,并且侵占百姓屯田,太子怒,将相关官员逮出来斥责一番。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们有谁愿自请去豫章巡查视事的?”
这话一出,朝堂上下陷入死寂。
豫章有问题,这大家都心知肚明,往年巡查都是走个过场,官员心里头知道,地方官知道,就连皇帝都清清楚楚,这问题已经延存了数十年,若是要整治,殊非易事?
那里民风彪悍,土匪猖獗,就算派人去剿,但土匪与百姓沆瀣一气,官兵去了他们就跑,官兵撤了他们又回来,简直像个抓不住的泥鳅,这种情形下想要整治豫章,几乎没有可能。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先帝都没做成的事儿,凭他们又能干什么?
那地方偏僻,又常年干旱,去了就是受罪,谁要去巡查一遭,回来得褪层皮。
太子这时候突然翻出来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肯接盘,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
太子的目光扫过大殿内肃然站着的文武百官,最终一顿,沉沉道,“薛琅。”
薛琅上前两步,跪下,“臣在。”
“这次的巡查就交给你去办。”
此话一出,百官面面相觑。
这费力不讨好的活儿,太子却偏偏给了薛琅,虽然嘴上不说,但皇帝恐怕也撑不过这个冬天,这个节骨眼不更应该把党羽都留在自己身边方便传唤吗?
太子此举,很难不让人多想。
难道太子已经厌弃了薛琅?
薛琅面不改色,“臣必不辜负太子所托。”
当日沈云鹤去寻太子,他进去时头一眼瞧见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公务,接着是坐在椅子上定定看着窗外的太子。
天色渐冷,窗外灌进来的都是冷风,外头只余棵光秃秃的树,太子轻声道,“我母妃的君子兰熬不过冬日,都枯死了。”
分明是平静的语气,沈云鹤却从中感受到无可压抑的痛苦。
他默然半晌,苍白宽慰,“殿下,逝者不可追。”
太子收回目光,眨了下眼,有些不大好意思,“窗外风沙有些大,吹着眼了。”
他起身将窗子关上,“之清找我何事?”
沈云鹤上前两步,问,“殿下,为何是薛琅。”
太子维持着关窗的动作,好半晌才轻轻叹息道,“他不能再待在京城了。”
沈云鹤高山清雪似的眉间轻轻蹙着,“何意。”
太子摇摇头,皇帝再如何也是他的父皇,何况还是一国之君,这等隐秘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豫章那地方你是清楚的,让他去,太危险了。”
“之清,”太子道,“你是关心他的安危吗。”
沈云鹤一怔,“我怕殿下在宫中,无人可用。”
“不必忧心我,我意已决。”
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下令是明日就动身,薛琅回了薛府就叫人收拾行李,准备马车,薛重唤知道他要去豫章时,有些着急,“大人,那地方实在危险,太子为何派你前去。”
薛琅抱着个白兔儿摸着,被问的有些不耐,“我怎么知道。”
他看得出太子铁了心让他去,于是没去东宫问,心头却总觉有些不爽。
他越来越看不明白太子了。
哪怕是死了娘,也不至于连头脑都昏了。
摸了会儿,薛琅新生烦躁,把兔儿丢给薛重唤,他扔的力度不小,兔子被吓着了,直往薛重唤怀里钻。
一扭头,闻景晔堂而皇之地登了他家大门,这时候就是皇帝亲来,薛琅也没好脸色,于是直截了当赶人,“出去。”
闻景晔顺手抓住他的袖子,好声好气道,“兰玉,你都要走了,还不允我看看你。”
薛重唤自觉抱着兔子退下。
屋里只剩了他二人。
薛琅将袖子抽出来,冷笑,“我走了,你怕是高兴的很。”
闻景晔笑道,“哪里哪里。”
“你来做什么。”
闻景晔抬起头来,笑的露了尖锐犬齿,背着手的模样像极了刚刚手里摸着的兔儿,可薛琅知道,这人可比兔子会咬人多了。
“兰玉,今夜我想同你一起睡。”
薛琅转身,走了两步坐在椅子上,面色冷淡,“你想得美。”
闻景晔大喇喇往他床上一坐,鞋子踢到一边,小孩儿似的耍赖,“反正我今日就待在你这不走了。”
“若四殿下真是喜欢我这,那这屋子便让给殿下了。”
听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话,闻景晔有些无奈,“你这一去,少说一月半,我的好父皇可活不到那时候。”
薛琅并未纠正他对当今圣上的称谓,只侧过头,不冷不热地盯他。
“恐怕等你再回来,这个皇宫,就易主喽。”
“易主也不会是你,皇上的意思呢。”
闻景晔这时候装傻了,“我不知晓呀。”
“你整日待在他那,他脑子又不清醒,你能不知晓?”薛琅忽而打量他几眼,讥讽道,“皇帝不会中意的是你吧。”
闻景晔歪着头笑,“兰玉猜猜呢。”
“这有什么好猜?”薛琅语气笃定,又像是说给闻景晔的警告,“不管皇帝最后怎么想,那个位置一定是太子的。”
果不其然,即便极力掩饰,薛琅仍旧看出他面色不逾。
第四十二章 活捉薛琅
“不管谁为帝……”闻景晔深深望着他,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薛琅隐隐察觉不安,警惕地注视着闻景晔一举一动,却见对方忽而往床上一躺,攥着他的被子闻个不停,“不管谁为帝,反正我今夜就要睡这里。”
薛琅懒得与他争辩什么,也上了床,还把自己的被子统统抢了来。
闻景晔不阻止,甚至还往床里头缩了缩,甚是乖巧懂事。
等夜深人静,薛琅睡熟了,自己循着热度抱过去时,闻景晔才弯了嘴角,伸手把人捞进怀里,捏着对方的耳垂面颊,低下头狠狠亲了一记。
唇舌间熟悉的味道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许是感到不舒服,薛琅哼了一声,闻景晔立刻顿住,屏住呼吸,盯着薛琅直到他的呼吸重新绵长规律起来。
他自幼无人教导,所以不被礼法所缚,知道自个儿喜欢薛琅,就顺着心意做,从不管这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是个男子,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世俗会怎么看他。
他想要的东西,就会拼了命的去攥在手心里。
至于太子,他生来万千宠爱,要什么有什么,自然不会开窍,不知珍惜。
翌日清晨,薛琅早早起来洗漱穿衣用早膳,将还坐在床上衣衫不整的闻景晔忽视了个彻底。
薛府伺候人的奴才往床上看了一遭又一遭,那目光,可不清白。
等薛琅出门时,闻景晔才叫他,“你就这么把我丢在这了。”
薛琅恍若未闻。
等府门大开的时候,府外正正经经站着七八个武士模样的人。
“薛大人,我们奉太子命令前来随行,护大人一路周全。”
薛琅:……
跟在他身后的闻景晔一瞧就露了笑容。
这可都是太子身边身手最好的护卫,没想到一个不留全派给薛琅了。
这样最好。
薛琅不会武,也看不出他们的厉害之处,言语间也不大在乎,只点了头让他们跟在队伍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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