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君恩(42)

作者:骑猪上高速


正不知是要推开还是压紧时,他便遽然惊醒。

冷静片刻后,他掀开锦被,眸色渐渐暗了下去,接着羞恼又自我厌弃地阖上双目。

太子总归是年轻,哪怕那么要命的大病也渐好了,只是皇帝却病倒了,这一倒是油尽灯枯,再无力回天了。

皇帝许是疯了,竟听了什么狗屁天师的话,开始以人炼药,或用女子心头肉,或用少年眼珠。

朝野肃穆,宫中每个人都紧绷着颗心,生怕在这个节骨眼被人抓着把柄,沦为给皇帝炼药的物件。

皇帝卧床不起,暂由太子监国。

沈云鹤敏锐地察觉到了薛琅与太子之间不大对劲,下了朝后便随口问,“你与太子发生了何事。”

薛琅奇怪地看他一眼,“并无。”

“这些日子,你不大去东宫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薛琅往日去的那叫一个勤。

薛琅沉默半晌,道了句,“君臣有别。”

太子对他生疏了些,这不难想,但凡是人,都会有私心,别管之前关系再好,只要坐上那个位置,拿到那份权势,都是会变的。

君臣有别这几个字,薛琅一直在心里记着,只是先前太子拿他当挚友,是以过分亲近了些,如今才算是正途。

兴许经历了这些事,太子也渐渐明白,不是他无心帝位就可以不争的,皇后以命为他铺路,他都懂得,必不会辜负皇后遗志。

回去路上,碰见闻景晔,这些日子他似乎很忙,薛琅有段日子没见着他了。

闻景晔一如从前,见了他便黏过来,“兰玉兰玉。”

薛琅瞥他一眼,“何事。”

“你这是往哪里去。”

“回府。”

闻景晔便笑,“恰好我也回,顺路。”

他嘴里哼着不知哪来的调子,嗡嗡呜呜,甚是烦人。

哼到一半,闻景晔忽然道,“今日朝堂上,江北贪污一事,太子念及他们过往功勋,并未重罚。”

这也是薛琅心中不快的地方。

虽说这里头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贪污一案总得有人来背锅,否则皇权便失了威慑。

他上奏将这些人全部处斩,以儆效尤,太子却看在事出有因,且他们为先皇旧臣的份上,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了。

“若是我,我定将他们立即处斩了,不光如此,还要拉上他们全家,以平众怒。”

这本也是薛琅心中所想,只是他没评价,只道,“你想说什么。”

闻景晔眸色幽幽,“太子过于仁善,不适合做皇帝。”

薛琅眉眼染上笑意,似是嘲他不自量力,“原来你还惦记着那个位置。”

“我为何不惦记,”闻景晔摸摸鼻子,“只是监国又不是称帝,监国才是众矢之的呢,你且看着吧。”

薛琅侧目,上下打量他,“他不适合,你就适合了?”

第三十九章 有人害我

闻景晔忽然站住脚步,薛琅走过两步,回头去看,

那人分明在笑,却莫名叫人不寒而栗。

“我忽然想起落了东西在母妃那,你先回吧。”

薛琅转过头,面无表情想,这兔崽子越发像前世了。

公务堆积,太子这些日子又要照顾皇帝,又要处理政事,还要应付朝堂上其他皇子的党羽,几乎不曾休息。

偶尔入梦前会想想薛琅,但不等他思考出来个对策,便累的睡过去了,是以这些日子他对薛琅都显得不冷不淡。

总想着,晚些吧,晚些得空了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同他好好说说。

是夜,太子踏入乾安殿,曲嘉文站在龙床边上守着,边上还有几个哭的梨花带雨的贵人妃子。

她们都是前些日子新纳入后宫的,没想到短短日子皇帝就病倒了,这些眼泪中有多少真心,哭的是皇帝还是自己见不到光的未来,不得而知。

太子来了,曲嘉文便道,“各位小主,这里病气重,别哭累了眼睛,还是回宫待着吧。”

等她们哭哭啼啼地走了,太子掀开衣袍坐在龙床上,“父皇今日还是如此吗。”

“亥时醒过片刻,接着便又昏睡去了。”

“可有何吩咐?”

曲嘉文摇摇头,“未曾。”

正说着,有人推门而入,太子抬头,瞧见是闻景晔。

“老四,你也来了。”

“皇兄也在此处,”闻景晔故作惊讶,“臣弟未经通报便进来,实在失礼。”

“你我兄弟不必说这些。”

太子面上带些疲惫,“你也是来看父皇吗?”

在皇帝昏迷,未来天子悬而未决时,他见着闻景晔出现在这,却只以为他也是忧心父皇身体,不曾有一丝其他顾虑。

兄弟二人寒暄了两句,闻景晔望着躺在龙床上的皇帝,忽然叹一口气,“听说先前一直是韩太医给父皇医治,可惜韩太医一家横遭飞祸。”

“韩太医?”

若没记错,韩太医与薛琅也有些交情,于是太子顺口多问了一句,,“他出了何事。”

闻景晔摇摇头,“许是惹上了什么仇家,全家都没了。”

太子一怔。

宫内的太医都要经严格审查方能入宫,况且那韩太医也算敦厚老实,应做不出什么出格之事,怎么会惹上这样大的仇家?

“皇兄?”

太子回过神,站起来,“我还要处理公务,父皇这边就交给你照看了。”

“皇兄放心,臣弟定当尽心竭力。”

等太子出了门,闻景晔慢慢从行礼后的手臂后抬起眼来,嘴角缓缓弯出一丝略显冰冷的笑意。

曲嘉文在他身后道,“殿下,太子仁善却并不愚钝,想必他很快就会明白其中关窍,届时……”

闻景晔侧过头,冷眼看着床上的人,“届时就是我这好父皇的戏了,留他一口气到现在,也该到头了。”

太子回了东宫就叫人去查了韩太医,这一查,便查出此人在皇后薨世当日与锦衣卫一同进了凤仪宫,叫指挥使过来一问,竟发现玲珠是个哑巴。

玲珠怎会哑巴,还是说有人想推她出来顶罪?

太子又叫人去查韩太医,发现皇后出事后没多久,这人就匆匆离了京,若真是心中无愧,又怎会急匆匆的抛下一切举家出京。

知道皇后的死另有隐情,太子在屋子里坐了一夜,想的全是皇后的音容笑貌。

次日他睁开眼,赤红双眼遍布血丝。

查。

定要查出是谁害了他母后。

当日韩太医并不知是谁救了自己,他从尸体中爬出来,身受重伤,再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一间别院。

自他醒来,他见过的就只有替他诊治的大夫和伺候他起居的下人,但这些下人都是聋子哑巴,也不认字,他没办法与这些人说话。

直到有一日,他被人用麻袋套着头塞进了马车里,原以为是自己死期到了,可这些人却只将他丢进了京城便离开了。

韩太医身上没钱,又怕招来仇家不敢行医,饿的狠了只能拖着病体在城中乞讨。

太子早就让人在城内大肆搜捕,不多时,便有士兵来将韩太医带走了。

韩太医蓬头垢面,身上衣衫破旧脏乱,任谁也识不出这是曾经宫里的韩太医。

韩太医受了惊吓,被扔到殿内时,强撑着没昏过去,他仰头看去,瞧见是太子,霎时热泪盈眶,膝行上前,老泪纵横,“殿下……”

“听闻你全家遭难,我派人查过,少一具尸体,你果然还活着。”

想到自己家里十几口性命,他不禁悲从中来,“殿下,有人要害老臣啊!”

“是谁害你。”

“是……”韩太医哀凄道,“是薛大人!”

太子眼神微动,接着怒而拍桌,“你敢污蔑朝堂重臣!”

他性子温和,甚少发火,这样的人生起气来最可怕。

韩太医被那气势震的身体一抖,声音都小了些,“老臣不敢。”

“那你说说,薛琅为何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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