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君恩(28)
作者:骑猪上高速
“薛琅!”太子怒道,“你也要跟母后一样逼我吗?”
“臣不敢。”
太子苦笑,声音极轻,“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他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看着薛琅跪拜在地的模样,他竟有些无力。
带着叹息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起来吧,你腿伤还没好,地上凉。”
薛琅没动。
好半晌,沈云鹤走了过来,“太子走了。”
薛琅这才直起身子,撑着地板站了起来,只是他没站稳,沈云鹤下意识伸手搀扶,薛琅捉着他站稳后便松开了手。
“你应当很开心吧?”薛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太子若是厌弃我,你应当会很开心的。”
薛琅对他的恶意总是这么不加掩饰,沈云鹤向来以礼待人,几乎无人这般对他,可他竟也不觉得冒犯。
这世上有太多心思深沉之人,薛琅这样厌恶便是厌恶的,倒也少见。
只是他不明白,这些恶意到底从何而来。
即便二人道不同,可他从未害过薛琅。
薛琅下了台阶,沈云鹤在他身后道,“太子引你为挚友,不会厌弃你。”
薛琅脚步微顿,接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挚友?
他不需要这种东西。
他只要权势。
第二十四章 陛下赐婚
乾安殿内正中心放着一个巨大的青铜三足丹炉,袅袅烟雾自那丹炉上整齐的十六个半月圆孔倾泻而出,将整个殿内笼罩地如仙境一般。
皇帝只着了件明黄外袍,他蓄着长胡子,两鬓斑白,闭上眼端坐在蒲团上时,竟也真有种要得道飞升的意思。
砰的一声,皇帝睁开眼,目光灼灼地望着丹炉,“张真人?”
鹤发童颜的张真人一甩拂尘,从丹炉中小心的捏出一颗通体血红,布满纹印的丹药来。
他眯着眼睛打量片刻,摇摇头,语气失望,“陛下,此丹只能延寿十年。”
说着便要丢掉,被皇帝拦了下来,“这些东西,只有天子和大师方能练出,哪怕是废丹,也绝不可随意丢弃,否则朕飞升后,大楚就乱了。”
他说着将丹药拿过来,放进了个木盒里。
张真人恭维道,“陛下真乃圣君也。”
“朕今日乏了,咱们明日再继续吧。”
张真人出门时,皇帝喊曲嘉文进去伺候。
门口的张真人与曲嘉文对视一眼,接着曲嘉文面不改色地踏入了乾安殿中。
“嘉文啊,朕今日有些头疼,你且帮朕按按。”
“是。”
皇帝阖上双目枕着他的腿,曲嘉文跪坐在床上,轻轻揉按着。
“今日朕又练出了延寿十年的丹药。”
曲嘉文顺从道,“那看来长生不老丹也相去不远了,奴才先提前恭喜陛下得道飞升。”
皇帝着实被取悦到了,笑了两声后长叹一口气,“朕若飞升,这大楚将来,也不知要交到何人手里。”
“天下是陛下的天下,由谁继承,全凭陛下做主。”
“朕心里,还是中意太子啊。”
曲嘉文道,“太子文武双全,人中龙凤,难怪陛下喜欢。”
皇帝睁开眼,止了他的动作,慢慢坐起了身,就这么个动作,听声音便有些喘了。
“只是那胡将军,朕实在不放心。”
胡将军是太子的母家势力,镇守边疆数十年,战功赫赫,百姓十分拥戴,换言之,功高震主。
皇帝飞升之前,最忌讳有人觊觎皇位。
曲嘉文垂下眼帘,“先前胡将军大破敌军,确实为大楚立下了汗马功劳。”
不说还好,他一说皇帝的脸色就微微变了。
那一战,皇帝的诏令是让他进攻,可胡将军依旧防守了半月有余,哪怕最后仗打赢了,可在皇帝心里,依旧扎了根刺,每每想到都如鲠在喉,叫人寝食难安,日子久了,这嫌隙也就生了。
皇帝意有所指道,“胡将军,确实功劳不小啊。”
殿内里过了穿堂风,曲嘉文将外套替皇帝披上,皇帝忽然道,“太子中意张首辅的女儿?”
曲嘉文顿了顿,道,“听说是情投意合。”
皇帝闭上眼,不再言语。
两日后的宫宴上,酒过三巡,其乐融融。
太子坐于侧位,身后便站着薛琅,而沈云鹤坐在沈老那头,是臣子之位。
太子已经与薛琅冷战了许多日,不论薛琅说什么,他都没有回应。
薛琅一面要哄着太子,一面又觉得厌烦。
这般性子说好听是温润谦恭,说难听点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这太子但凡换了别人,屁股早都坐稳了。生在帝王家,不忙着巩固权势,整日窝在书房看书作画,还胡扯些什么真爱,真是无可救药。
张首辅上前听吩咐时,皇帝忽然站起身,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张相,令千金是京城出名的才女,朕瞧着,秀外慧中,端庄舒雅,心中甚是喜欢,今日朕就给你个恩典,封她为长平郡主。”
张首辅拉着他的女儿跪拜在地,“老臣多谢陛下厚爱。”
皇帝让他们起身后,转头便看向了太子,“如今太子已到了该娶妻的年纪……”
太子眼底微动,手中的筷子都险些掉了,身后的薛琅看得分明。
“朕听说你与长平郡主两情相悦,今日朕便给你们签了这根线。”
竟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赐婚。
太子原本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后猛地站了起来。
边上的薛琅见他面色不对,连忙在案下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低声道,“太子,不可意气用事。”
陛下亲自下了旨,太子脸上竟瞧不出一丝欢喜,不由叫人觉得奇怪。
薛琅笑道,“太子这是高兴地不知所措了。”
他半跪在地,“臣恭喜太子。”
他一跪,其余人也跪了下来,“臣恭喜皇上,恭喜太子殿下。”
太子身形往后一晃,抵在桌案上才勉强站住,他定定看了薛琅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望向皇帝。
皇后淡淡开口,“太子,还不上前行礼。”
太子走过去,跪地,接旨。
丝竹乐声重新奏起,皇帝继续跟后妃说笑,众臣脸上都染了笑意,似乎都对这门婚事十分满意。
哪怕太子脸色不对,可谁会在乎呢,他是当朝太子,而太子妃是当朝宰辅的千金,从今往后,有了张家相助,他这太子之位,便是坐实了,还未曾站队的人心中有了定数。
沈云鹤望过去,隔着人群,他并看不清太子的神色。
边上的沈父手中拿着清茶,叹息道,“陛下是想动胡家了。”
沈云鹤眼底起了些微波澜。
“我知你与太子有交情,但此事你不要参合。这是君臣之争,你身后站着的,是沈家。”
沈云鹤为沈家独子,自出生便背负着整个沈家,每走一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选择,所以他注定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潇洒自在。
良久,沈云鹤道,“我明白,父亲。”
太子回了座位后一言不发,酒一杯接一杯地倒,薛琅怕他喝出问题,便趁人不注意将宫女呈上来的酒壶里都换成了水。
太子一喝,味道不对,便将酒杯掷到地上,“拿酒给我。”
薛琅半蹲下去,将酒杯捡起来放在桌案上,拉着太子的衣襟,仰头看着他,低声道,“殿下,陛下跟皇后娘娘都在上面看着你,你不能失态。”
太子酒喝得多了,面颊发红,他垂眸跟薛琅对视,接着抓住了薛琅的手,微凉。
兴许是觉得吵,他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兰玉,我不愿娶……”
薛琅慌忙将他的嘴捂住,接着起身将太子扶起来,旁边伺候的宫女迈了一步,他偏头冷声道,“太子要出恭,我陪着去就行,你们不必跟上。”
于是那些宫女便留在了原地。
第二十五章 神志不清
宫宴奏乐声离得越发的远,方才酒水沾湿了太子的衣袖,薛琅艰难地扶着太子往最近的偏殿去,准备给他换一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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