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君恩(121)
作者:骑猪上高速
“闻景礼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什么啊。”
院中栽种了许多紫藤萝,闻景礼还亲手给薛琅做了个秋千,这会儿紫藤萝长成了,一簇簇地爬上秋千吊下来,薛琅双手放在腿上,也不荡起来,脚尖脚跟来回交替,就这么轻轻悠着。
“国师做的自然是大事。”
这人失了记忆后,性子倒是变得十分乖巧,再不像先前那样颐指气使,盛气凌人,且待周遭人都极好,是以温流月也愿意同他多说几句话。
薛琅知晓闻景礼是国师,可这国师名头到底有多大能耐他就不懂了。
“是不是很危险?”
“国师神通广大,自然不惧任何危险。”
“闻景礼不告诉我,但我心中却是知道的,他每日回来后的味道都各不相同,前日是金茶,昨日是白鹭,产金茶的地方无非就宜长,丰白两地,而白鹭只有桐东城有,这些地方都相去甚远,他一个国师这般往返奔波,只能是为了笼络人心。”
秋千慢慢停下,薛琅抬起头来,漆黑双目泛着莹莹光辉,“他想夺位,是吗。”
温流月正在给紫藤萝浇水,闻言顿了顿。
“看来是了。”
薛琅重新晃起了秋千,眼底并无半分担忧。
闻景礼对他好,他都知道,可也不知是否因失去记忆的缘故,他对闻景礼,似乎只是心存感激,只是虽无情爱,但靠着恩情,他也可以与闻景礼一同走下去。
春雨连绵,莺鸟啼鸣。
温流月掀开车帘望着外面的朦胧,语气有些懊恼,“怎么偏这时下了雨。”
马车内,薛琅抱着刚买回来的核桃酥,一口一个吃得飞快。
“你不是说要留给国师大人吗。”
薛琅半边脸颊还鼓着,忙又塞了一颗进嘴里,将盖子盖好,拍拍,含糊道,“不吃了。”
到了国师府,温流月撑开伞下去,车夫披着蓑衣将马车上的矮脚凳放下来。
薛琅出来时,温流月将点心盒子接过来,又踮着脚为他撑伞。
只是刚下来,她就瞧见府门边上立着一个人。
那人撑着伞站在石阶下,身形欣长,白袍青衣如松柏之姿,清冷如水中泠月,远远瞧着便与旁人与众不同。
雨势渐大,若薛琅染了风寒,恐怕国师回来又要怪罪,她收回目光,匆匆往里走去。
那人站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望向这边,但直至擦身而过时才出了声。
如珠玑落玉盘之声。
“兰玉。”
薛琅站住脚,转头去看。
雨中的人微微抬起伞,露出那张谪仙面孔,清疏俊朗,双目虽盛着辉光,却有些说不出的暗淡。
就在薛琅刚要开口时,那人忽然丢了伞,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沈云鹤隐姓埋名,一路舟车劳顿才到了此处,期间他给闻景礼传来的信没有收到一封回信,他隐隐担心薛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风尘仆仆赶来,却刚好在此处撞上。
看到薛琅没事,他提了许久的心便放了下来。
薛琅将他推开,沈云鹤身上顷刻被打湿,他知道自己如今没了利用价值,恐怕薛琅早已腻烦了他,将他推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在歧舌,过得可还好?”
薛琅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儿,神色间并无沈云鹤预料中的不耐和厌恶,反而用一种颇为友善的陌生语气道,“你……认得我?”
——
为了月底完结而疯狂赶进度的我真是狼狈!!
第一百三十三章 欲成大事
见沈云鹤浑身都要湿透了,薛琅便让他去府上换身衣裳再谈。
半个时辰后,薛琅抬头看向门口,不动声色地盯着沈云鹤踏进门槛坐在了椅子上。一举一动皆为世家风范,想必出身不凡。只是眼神似乎不太好,进门时脚步顿了许久。
他垂下眼帘,喝了口蜂蜜茶,将茶杯搁在桌子上,抬头对上那自踏进门便落在自己身上的火热视线。
“敢问公子从何处来,怎么称呼。”
沈云鹤已经从下人口中将事情始末捋了个大致,知晓薛琅是出了变故才失了记忆。
他袖下克制着握紧了双手,将薛琅上下看了个透,知道闻景礼并未亏待他,便放下了心。
“我从楚国来,姓沈名云鹤,字之清,兰玉还记得吗。”
“沈云鹤?”
薛琅眉心轻轻一蹙,顶着沈云鹤过分直白的目光道,“抱歉,我并无印象。”
好半晌沈云鹤才点点头,攥紧的手心慢慢松了。
这般也好,能重新来过,对薛琅未必不是件好事。
一阵风雨吹开了窗,薛琅走过去关,伸手时衣袖落到手肘,沈云鹤看到他手腕上带着的镯子。
他忽而站了起来。
察觉到他在看自己的镯子,薛琅抬手晃了晃道,“在看这个?”
他一边去摸一边道,“阿礼说是我先前喜欢买了戴着玩的,你若瞧得上眼,我去问问他自何处买的。”
沈云鹤收回视线,眼前骤然又暗了暗,他扶住椅子,嘴角弯出笑意,“不用,不用麻烦了。”
“你既认得我,想必也知道我先前的事。”
话音未落,他忽而感觉到胸口窜上来一股剧烈的痛意,疼得他呼吸一滞,当即跪了下去,只是没有磕到地板上,倒是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兰玉!”沈云鹤那张谪仙面孔露出罕见的慌张。“兰玉,你的药呢。”
毒发作极快,薛琅已经几乎没了意识,沈云鹤忙从自己怀中拿出谢承誉给他的药,倒出来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疼痛暂缓,薛琅神色怔怔,身体还残留着方才可怖的痛感。
“兰玉,你怎么样?兰玉?”
薛琅拽着他的衣袖,趴在他臂弯中,并未意识到这是多么近的距离,眼睛轻轻一眨,泪珠便滚了下来,长睫被打湿,沈云鹤被烫的缩了下手。
他轻轻拭去薛琅的泪,却猛地被人抓住手。
薛琅抬眼,直直盯着他,眼底还带着未干的泪水,“我中的什么毒,如何中的。”
他如今忘却前尘,身上竖的刺尽数收了回去,沈云鹤避重就轻地捡了他曾经的事说,薛琅将信将疑。
他与闻景礼说的全然不同,但这沈云鹤也并不可信。
手上一空,刚刚的药瓶被薛琅拿在手上,他轻轻一晃,皱了皱鼻子,一边收起来一边道,“太少了,这个药不能多拿一些吗。”
“他一次制不出这么多。”
薛琅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些吃完了,我还要回大楚寻他。”
“兰玉不必忧心,再给他些时间,这毒定能解掉。”
薛琅只是失忆,又不傻。这人若肯真心为自己解毒,恐怕当日便不会下毒了。
他从沈云鹤怀中起身,明亮的眼睛望着他,“你可否同我说说先前的事。”
即便知道他是在套话,沈云鹤也舍不得拒绝。
二人这一说,便说了两个时辰。
直至闻景礼回来,薛琅瞧见他,登时跑过去,将只剩下最后一块点心的盒子递给他,“我特意去给你买的。”
闻景礼捏住他鼻子,“这么轻,是不是自己又吃光了。”
薛琅把自己鼻子拽出来,有些不悦地瞪着他,“明明留了一块,不吃还我。”
那盒子被抢过去,闻景礼手快地掀开,从里头将最后一块拿了出来,“原来还真给我剩了。”
望着两人亲昵的模样,沈云鹤面上的神情渐渐淡下去,努力眯起眼想要看轻些,可越想看,视线就越模糊。
这时闻景礼才终于偏过头,好似头一回见到沈云鹤似的,“之清?”
薛琅自他身后探头出来,“你也认识他。”
说的太久,他面色浮出一丝倦怠,闻景礼便让他回去休息。
走之前薛琅回过头,对沈云鹤道,“国师府很大,你便在此处住下吧。”
沈云鹤轻轻点头,“好。”
待他离开,沈云鹤的笑意便淡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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