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郎【四爱】(2)

作者:是福不是祸


“你什么时候醒的?”我问道。

“从你开始盯着我的时候。”

习武之人的直觉像猫一样。

她起身穿衣,随意地用木簪将长发在脑后高高挽起,蹬上长靴后整个人干练修长。

她将掀开一半的被子又盖好,揉了揉我散开的长发,第一次浅浅地笑起来,“别担心,我们今日拜堂,你可要对我负责。”

我猛地坐起来,身上的裘衣从肩上滑落,凉气渗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我顾不得冷,追问道:“今日?是否太快了些?”

“你不愿意?”

我急忙解释,“怎么会,只是太过仓促……对你不好。”

她沉吟片刻,拿起剑边出门边说:“无伤大雅,看你,我们已行夫妻之实,成亲只是顺便的事。”

看来她并不重视,原来不是我要对她负责,而是她要对我负责。

我垂着头又拱进了被窝里,倦怠地睡起懒觉,可没几刻钟我便忍不住起床了。

拜堂成亲总归是大事,姐姐不重视,可对我来说是天大的事。

我卖了许多收藏起来的宝贝草药,买了两身赤红的新装,还有一支琉璃簪。

到药庐时天已擦黑,天又开始下起大雪,月光在银雪地上四散开来,我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轻。

远远的,我看到正前方一抹漆黑背影,那人影在月光下踱着步,心情似乎很好。

我背着箩筐追上去,跑得气喘吁吁,直到前面的人影转过身来,站在原地等我。

“跑那么急做什么。”

我乐呵呵地将包裹从箩筐中拿出来,拍了拍道:“我置办了新服,我们回家成亲。”

姐姐皱了下眉,不解地看向我,“大晚上拜堂?”

“不可以吗?”

她往前走着,随口道:“可以,都随你。”

这晚,我张罗了一桌子菜,姐姐倒是有些兴致缺缺,在院子里一遍一遍地擦拭自己的长剑。

直到我叫她换上新服,她才起身拿着衣服回屋。

她长得好看,眉眼虽然冷酷,可唇角天然带笑,换上赤红掐金丝的新服后更显冷艳,坐在那里时带着满满的贵气,少了平日里的风尘仆仆。

我也换了同样款式的新服,掀开帘子时恰好撞上姐姐的眼神。

她看着我愣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评价道:“适合。”

我理解错了意思,笑道:“当然适合,我挑了很久。”

她指了指我,“我是说你很适合,好看。”

我的脚步顿住,差点又拐回屋内。

拜堂时,我才想起高堂之上空空如也,我是个孤家寡人,可姐姐是不是我却不知道,于是难在了第二步。

或许是看到我为难,她说:“这步省了,下一步。”

我应了声,转身与她相对,鞠躬。

夫妻对拜,礼成。

这一日,我有了妻子。

我们喝得晕乎乎的,姐姐说我做妻,她做夫,我借着酒劲闹了会儿脾气。

酒过三巡,我突然想起那支琉璃簪,跌跌撞撞跑回屋里拿,出来时她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我将琉璃簪插进她的长发,用红色的发带缠绕,发带落在她乌黑浓密的长发上,我望着头发发起呆。

但她只小憩了片刻便醒了,我猜又是因为她那猫一样的直觉。

她感觉到头上的异样,顺着发带摸到了那支琉璃簪,似乎有些惊讶,沉闷了会儿后从怀里取出一个手帕。

手帕叠得整齐,随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一副银镶玉的手镯。

她拉起我的手,将手镯塞上我的手腕,瞧了一会儿道:“你手白,戴上好看。”

我问她:“哪里来的手镯?”

她不假思索,“祖传的,但我不知道祖上姓甚名谁,从记事起就这一副手镯留在身上,送你了,权当信物。”

我顿时觉得自己的琉璃簪十分上不得台面,糊里糊涂地觉着妻就妻吧,也不是不可,于是不太情愿地说:“你做夫,我为妻,那我以后如何称呼?是叫姐姐?还是官人,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果然什么都没考虑在内,又开始现想起来,最后似乎是想不出合理解释了,才回道:“阿生,我没有名字,若你想要个名字,那便良月吧。”

“良月?有什么出处吗?”

她下意识又要看剑,我就知道或许又是与她那江湖有关。

蜡烛燃尽,外面的雪停了。

我收拾完一地狼籍,看姐姐也没睡,坐在屋檐下望着远方。

我的酒也醒了大半,本想坐在她身侧陪她一起熬过今夜,可看她那模样,便自己回了屋内摸黑躺下。

辗转反侧间,我听见屋外传来极低的说话声。

半夜的深山里哪里会有其他人?

我穿上衣服坐起来,本想去一探究竟,但却鬼使神差的停住了,反而趴在窗下静静地偷听起来。

果然,师兄们说我是天生邪骨,就不是块好料,偷听这种行为也大概能说明我确实缺乏一些正直。

第2章 山上有虎,我害怕

外面的声响听不真切,我听得眉头紧蹙,隐隐约约只听到了“死、继位、阁主”什么的。

不难猜出来是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要继位,而要继承的应该是阁主之位。

就像我们药谷的老谷主死了之后需要新的谷主继位,我凭借经验感觉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那么,这些与姐姐又有什么关系呢?接下来的内容我没听到,因为姐姐推门进来了。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慌得差点钻进地缝里,但最后还是在她的眼神下呆在了原地,只能咧着嘴胡说道:“还没睡啊。”

她好似叹了口气,一边解着护腕,一边走近,冷淡道:“一起吧,别瞎偷听。”

我感觉脸颊唰得一下红了,羞耻异常,做坏事还被逮到着实丢人。

可我好奇,帮她把衣服搭在架子上,等她坐到床上后请求般问道:“你要回去了吗?”

她摇摇头,“阿生,我会留在这里。”

我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也有点忍不住。

彼时我目光尚浅,像姐姐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甘于和我仅此二人住在深山老林里,我又能帮得了她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过,只沉浸在有人陪的快乐中。

这夜我们两人睡在一起,可谁也没碰谁,后半夜时她似乎做了个噩梦,突然呓语不断。

我点灯照看了半宿,发现她体温始终凉得不正常,甚至脸上开始沁冷汗。

我给她喂了药,可尽数被吐了出来,弄得满屋子都是苦涩的药味。

眼见天光渐渐泛白,我情急之下再次用了那个术法。

她纯白的裘衣被脱下扔到一旁,身子在暖光下终于有了点人气。

但我知道,这都是假象。

活死人医经上说,移魂索命之术为逆天法门,天罚如影随形。

我曾研究了大半年,终于从医经的众多往例中悟得一点天机。

上古医术遵循阴阳调和,崇尚自然之道。

而移魂索命说到底是把一个命当该绝的人从鬼门关硬拉回来,以非自然之道延长阳寿,则此人处于阴阳混沌之态,世间阴阳失衡。

为了保证阴阳平衡,被救回之人必须寻找阳气,并且生发阳气。

至于阳气……最朴素的方式则属男人。

“姐姐,我救了你,可也害了你。”

我用棉被将她的身子裹好,她依旧难受得蹙起眉头,呓语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愈加苍白。

我趴到她嘴边倾听,听到模模糊糊的几声“阁主”。

“姐姐,等你醒了,对我要杀要剐随你,事态紧急,得罪了。”

我心一横,将烛火吹灭,躺在了她身侧。

帷幔轻放,这一夜在混乱中随着渐亮的天光度过。

她醒来时我正在热昨晚吃剩的饭菜,米粥煮得粘稠,我忍不住喝了几口,五脏六腑暖和起来。

一转身,她就站在我的身后,又换回了我给她的粗布褐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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