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郎【四爱】(12)

作者:是福不是祸


我洗完脸躺在小院的躺椅上吹着春日的暖风,手中的医书已经被我翻烂了。

“方技之书,大要有四——经、脉、方、药而已……”

我琢磨着,回想当年看到的活死人医经,那本医经已被药谷烧毁,单凭我的记忆,只能回忆起十之七八。

突然,院门口有叽叽喳喳的几声叫嚷唤醒了我。

我合上医书看去,几个小童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往里偷看,还在嘀嘀咕咕什么。

见被我发现,其中一个小童更是大着胆子进来,吆喝道:“就是给你建药庐?”

“怎么了?”

“就是你要当我师傅?”

“是也。”

其他几个小童也跟着莽进来,一脸不情愿,“你快与我爹娘说说,我不要当弱郎中。”

我当即笑起,“小乖乖,你这样子可不是弱郎中。”

那小孩足有两个人壮,明明看上去只有四个人站我面前,但实际上他一个顶俩。

他的胖手直指着我,“可你看上去很弱。”

“没错,我是弱郎中。”

小童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看着我,又对视起来,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坦荡。

我是因为弱才当了药郎,但不是药郎都得弱。

我见他们似乎对郎中十分带有偏见,将袖子一挽道:“那弱郎中给你们变一戏法好吗?”

不等他们回答,我已从口袋中掏出了药粉撒入水中,清水赫然变成红色。

紧接着我便拿出毛笔沾了红水,甩在小童的身上,他们的衣服顿时变成红色,同时湿哒哒的。

小童们气愤起来,“阿娘要打啦!”

我嘘了一声,在他们身侧击掌五下,孩子们的衣服随之褪色,恢复原状,只那湿哒哒的衣衫让人知道这不是假象。

他们惊得张大嘴久久合不拢,难以置信。

我憋着笑,正经道:“方才那红色之物名曰蛊,干燥时睡眠,入水即醒,能够瞬间爬满衣衫,让人发痒发疼。”

“只要听话,我可控制蛊毒。”我挥了挥手。

他们大惊失色,怕得要死要活,跪地求饶,“师傅在上,徒儿知错!”

“如此,那还用我与你们爹娘说和吗?谁不来药庐可同我说。”

没人再拒绝。

“下去吧,听话,蛊毒就不发作。”

孩子们一哄而散。

我摇头笑着,突然想到糖葫芦,心内多了苦意。

别人都有阿父阿娘,来我这药庐平平安安学医,她却被良月拎着去练武。

我正郁闷着要去关院门,抬眼的瞬间看到良月就站在门口看着我。

她背着手,腰间的长剑这次没带,看上去带着点闲适,似乎是逛到我这里的。

我还生着她的闷气,气她兀自带走糖葫芦不给我见。

气她说带我回阁,但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

但她的神情仿若未觉,踱步过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药郎。”

我洗干净手,低声道:“逗他们的,我撒了药粉,毒蛊会自动被药粉吸引,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

就像我一样。

“姐姐,我想见糖葫芦。”

她望着我,眼底有了波澜。

“阿生只想见她?”

我扭捏着不说话,就是不顺她的意。

而她也不逼我,只是随意地进厨房绕了一圈道:“我饿了。”

“阁中自有饭堂,姐姐不必来我这里吃,我做的又不好吃。”

“生气了?”她歪头看我。

我招架不住,让她坐在屋里等着,择菜煮面。

她慢慢吃着,胃口和以前一样,吃完了坐在席边等我一口一口嘬着,耐性十足。

“你该多吃点,瘦了。”她突然道。

我咬着面抬头看她,她捏了捏我的脸,又说:“今晚要我留下吗?”

口中的面被我一口咬断。

第8章 夜深了

“这么大的门派都是你的,姐姐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岂是我能决定的。”

我再没心思吃饭,弯弯绕绕也就憋出这么句话。

她屈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我慢吞吞收拾碗筷,不敢看她,生怕一看就心虚脸红。

脸红实在丢人。

她的目光随着我逡巡,而我在她面前收拾了多少回碗筷,独独今日有些杂乱无章。

“阿生,你又在害怕。”她抬眼瞧我。

我瞬间顿住,“怎么会,我怎么会怕你。”

这次我惊讶地直视着她,正撞进她哂笑的目光里。

“那我说要留下,你怎么如此紧张,别害怕,还和药庐一样。”她宽慰道。

月色满天,夜风习习。

吃罢晚饭,我们两个便在院中小憩,她难得闲下来,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我搬了个小凳坐在她身侧,看着她卸下了往日的冷漠与防备。

“你还要看多久?”

我冷不丁醒神,看她幽幽转醒,尴尬笑起。

“夜深了。”她道。

我看着夜色,点头,“是啊。”

她捏了捏我的脸颊,又道:“我说,夜深了。”

我不解,“是啊。”

她弹了下我的额头,起身看我,而我才后知后觉,看她已经进了房间。

小院中有两间房,她去的是我平日住的那间。

房内的灯并未点亮,我愣在原地觉得一切不可思议。

她解去箭袖搭在架子上,腰带抽掉之后,宽大的长袍融化了她平日里的长身玉立,此时带了平易近人。

我褪去外衫坐在床上,始终觉得如梦如幻。

直到黑暗中的人影走向我,我顺势躺在床内,而她则躺在床外侧,侧身抱住了我。

“睡吧,过几日带朗儿回来看你。”

我的呼吸仿佛被攥住,胸膛无法起伏,浅浅的,缓缓的,倾听她温热的呼吸声。

“呼气。”她突然道。

我跟着呵了一口气,她闷声轻笑,“今日之事务必保密。”

“为何?”

况且我也不会想不开去到处宣扬此事。

她平淡道:“千机阁阁主无情无爱,难得善终。”

“无情无爱,那我,你……岂不早已违背门规。”

难得善终,是有善终还是无善终?

天下怎会有如此违背人伦的条规?!

“无事,不用管。”她只是顺了顺我的长发,似乎真的并未放在心上。

可若真的不放在心上为何要我保密,良月她背负了太多。

“姐姐……”我侧身正对上她,颤抖着嗓子无法说话。

“阿生,睡吧。”

她习惯将手搭在我的腰窝,我终于将头埋进她怀里久久不能自已。

我刚到这里时,阁中盛传我和糖葫芦的事情,后来此事风声急刹,再无人说过二话。

如今想来怕是姐姐在暗中做了一切。

早上醒来时她已不在,我迷迷糊糊想到半夜屋子里吹进一阵冷风,或许是那时她已离开,踏着月色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小院像被皇帝废弃的冷宫,只有院中晚开的桃花给了点生机。

“神医,今日怎么赖床了?”

院中负责洒扫的桂婶儿对懒懒出门的我笑道。

我脸颊一热,低声回:“夜凉贪睡。”

“是啊,阁主今早特意交代让我来送了床被子,说这处地势高,夜里想必会凉,怕你病了。”她去西侧厢房抱来一床被子。

我让开放她进来,又听她道:“阁主日理万机,难得能在意这些生活琐事,神医在这阁中定然十分重要,往后我们也不必跑到山下看病去了。”

“姐……阁主很忙吗?”

“自然,日日不是在议事堂就是下山个把月,少见得很。”

我忖度着,又听她言:“药庐不日建成,到时你就搬到那里去,那儿离山下近些,夜里不会多冷。”

她很健谈,说了阁中大小事。

我本就是深山里出来的人,不善与人交流,她忙活了一会儿,走时还笑着问:“神医还是个俊俏小郎君,婚否?”

我哑然,不等我回答,她便状似了然,“婶子懂了,待我为你物色几位适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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