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郎【四爱】(11)
作者:是福不是祸
直至到了第三层,巍峨的阁门被推开,露出里面的模样。
我看着门边挂着牌子,上书:议事堂。
透过议事堂宽阔的舷窗,外面翻云覆海,天际一目了然,波澜壮阔。
长老们纷纷入座,我正要挑一角落位置,却被良月叫过去,“你坐这里。”
我看着她身侧空出来的位置,扭捏道:“那里,恐怕不是我能坐的。”
她盯着我,所有人也跟着看向我,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我只能移步过去。
“诸位,永王已成功拿到鱼符,往后千机阁听凭鱼符主人调遣,此乃一等大事。”
良月的声音并不高亢,反而十分沉静,口吻内敛而带着冷意。
听到此话,长老们瞠目结舌,“千机阁从来只效力皇帝,哪有为藩王调遣之例!”
“就是,我千机阁百年基业皆是靠为皇家效力积攒得来,小小藩王岂能驾驭。”
“且不说藩王,如今皇室式微,千机阁乃江湖第一大派,号令群雄分秒之争,阁主三思。”
这话说得相当大逆不道,就连我都听懂了。
然而良月却听完所有人义愤填膺的说辞后才敲了敲桌面道:“千机阁从未有过哪条律令说只效忠皇帝,反而,千机阁所效忠之明主皆问鼎中原,成为世界霸主,诸位勿要本末倒置。”
“皇室式微不假,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生灵涂炭,江湖百态皆是摧残,千机阁建阁百年,哪一次不是匡扶正统挽救江山社稷,依我之见,永王已是最佳人选,诸位可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她说得掷地有声,长老们再有意见也按捺下来静心思考。
“至于问兵阁长老所言,千机阁乃武林第一大派,既然是武林第一,却不是民心第一,这话在阁内说说就行了,如若还无法理解,就先去后山钓一阵子鱼去,让泸州顶上来。”
方才那位大逆不道的问兵阁长老眼神一暗,急忙认错,“阁主,老身失言,全听阁主调遣。”
其他人更是绞尽脑汁地去想还有哪位合适人选,我也跟着想,确实没有。
我望着他们,一看他们的神情便知道也是没有,仿佛矮子里面拔高个,拔到了永王一脉。
直到最后,一个年轻人起身道:“岑芒山万两城殷世王族远离是非,背景干净或可一用。”
殷小王爷?
我听到这个立马撇了撇嘴,一转脸正巧碰上姐姐的目光。
“怎么,你有意见?”她当着众人问道。
我道:“殷氏确实不争权夺利,但要成为明君还差得远,三年前我与他们打过交道。”
其他的我不便多说,而那年轻人也讪讪坐下。
“第二等大事便是药阁一事,江湖皆知千机阁万般江湖技艺,可容纳任何能人异士,然独独缺少医者。”
其他长老纷纷附和,“阁中众人依赖皇室,药材和医者皆由皇室派来,特殊时刻甚至依靠民间郎中,随着阁众越多,此事应当提上日程。”
良月点头,将我介绍给众人,“此乃药谷弟子林生,届时将由他带领创建药阁。”
我慌忙站起来朝长老们拱手,而长老们看到我的模样却带着怀疑,有人直白道:“他不行,太小了。”
先前那个年轻人本就对我方才顶撞一事有些在意,此时更是道:“每位长老皆是通过历练才走到今日地步,他为何一来就担任如此要职。”
“凭他的起死回生之术,凭他救了我,让这千机阁不至于散架。”
良月力排众议。
众人这次便不再吭声了,我认识的几位长老也出来打圆场,“诸位长老放心,这小郎君自有一番本事,况且药谷在江湖中的地位大家都知道,决计不会差的。”
其中一位老者闷声问我:“敢问小郎君师承药谷何人?”
我叹了口气,“师承万毒谷河谷长老。”
“呵!竟是毒宗弟子,可那河谷长老不是只收一徒吗?”
“毒宗是什么宗?药谷的人难道不都是郎中吗?我怎么没觉得多厉害?”年轻人疑惑。
老者拍了他一脑袋,“目不识丁的玩意儿,回去练你那大锤吧。”
紧接着道:“药谷和千机阁机制相同,派系众多,不过药谷之人避世,自然比不得江湖上这些声名鹊起的大派,曾几何时,药谷第二任谷主在世时无人能敌,与我千机阁第九任阁主也只是平手。”
我任由他讲着药谷历史,继续听他说:“毒宗乃是谷主亲传一脉,一宗只有一人,这小郎君一出山,怕是药谷已经没有毒宗一脉了。”
话题突然转到我身上,我讪讪笑起。
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毒宗不毒宗的,不过是会制毒罢了,师傅也从来不觉得能派上什么用场。
倒是他总说:“医者,要悬壶济世,医者仁心。”
那时还小的我看着院子里装着毒虫的瓶瓶罐罐,疑惑道:“那我们万毒谷制毒做什么?”
“没什么用呗。”他喝了口酒,恍然道,“也许有,但我没用上,等到你这一脉或许就绝了,平平安安当个药郎就行。”
我当时没多在意,如今听来却觉得十分可惜。
毕竟是因为我违反谷中禁令,才导致自己被逐出门派。
堂中随着老者话音落下,一时寂静。
“药谷弟子出山却到我千机阁怕是不妥,届时药谷问责,说是阁主挖人反倒引起争端。”其中一位道。
良月思索片刻,“既如此,此事再议,但医者一事仍有说法。”
议至最后,十位长老决断,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在千机阁右侧山腰处建一药庐,我还当那郎中。
我瞧上姐姐那双眼,她眼中平淡无波,见我看过去时弯了下唇。
待十位长老离开,我急忙说道:“姐姐倒是一点没预料错。”
分明前日说得还是为我建一药庐,今日却说要我做药阁长老,如今兜兜转转却实现了最初的想法。
她点了点我的额头,解惑,“人人都爱折中,当以突破底线的法子去谈,最后再给出一个底线的底线作为选择,谁都觉得结果不错。”
窗外云海翻腾,金光大盛。
她迎着夕阳背对着我站在窗前,模糊成一道黑色剪影,十分孤绝冷漠。
而她的一言一行间全是运筹帷幄。
我不忍打破这寂静,抱着睡着的糖葫芦坐着看她,直到她回神,才说道:“我当年触犯禁令,谷主让我发誓不得行医,姐姐,我只能当一个药郎。”
她勾唇,“不让你行医救人,届时阁中会为你备好一切。”
我不明白,但她也没有解释,而是从我怀中抱走了糖葫芦,捏了捏她的小脸。
“该为她取个名姓了,不能再成日赖着你,往后我给她找个师傅。”
我挠了挠鼻子,“要不我来传授她毒宗秘技,到时认祖归宗,也算是弥补药谷毒宗一脉后继无人。”
然而她只是斜觑了我一眼,凉凉道:“你只会惯着她。”
我脸颊一热,哼哼唧唧道:“哪里是惯着,她成日阿父阿父得叫着,我总是担心她受苦。”
“那以后就不让她叫了,只许叫先生。”
说罢,抱着糖葫芦下去了。
我急忙跟上去,边道:“姐姐,总得告诉我取了什么名字,往后我来见一见她总可以吧。”
“林朗,随你姓。”
我哑然,“要随你的,我,我只是妻,子女随夫姓。”
她郑重地看我,良久之后才淡薄道:“我说过,我没有名姓。”
“阁主怎会没有名字?”
“阿生,千机阁阁主历来都是两个,一明一暗,我是暗的那个,只有明主死了,暗主才能替位,成为暗主那一刻我就已放弃名姓,只有一把良月剑是我的。”
我顿在原地,心下突然像被猛撞了一下。
又是连着几日没见到她,糖葫芦也消失了。
我暂的这处小院很静谧,无人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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