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谢昭宁(219)
众人闻言呆愣原地,面面相觑,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直到有人悄声道:“他,他是说边线告急……?!”
四下里登时窃窃私语,“嗡嗡”声骤起,不住有人眼神惊恐踟蹰后退,似欲逃离。
那守将见状面色青白交错,转身“啪”一声重重掴在身后张弓那人脸上,显是在责备那人未曾及时制止秦瀚,他再抬手一招,身后突然跑出两名士兵,一左一右将秦瀚尸身粗鲁架在肩头,半拖进了城门,留下地上两道刺目的长长血印。
“打开城门,”那守将随即拧眉,低声又与身侧士兵交代道,“将这些人全部赶进城内后,即刻封锁城门。”
“是!”士兵持枪领命,几人转身搬开城前半拦着的木栅栏,其余人便手拿兵器欲将众人团团围困。
艳阳之下,刀刃枪尖之上寒光闪烁,门前众人正茫然不知所措,见势又添惊惶与悚然,顿时骚乱不安起来,陡然有人尖声大喊:“快跑!快跑啊!当兵的要杀人灭口啦!”
“跑啊!”
“快跑啊!”
“……”
队伍应声大乱,众人倏然四散奔逃,谢昭宁与齐冲霎时被人潮裹挟推搡着往前走,谢昭宁趁乱便见身前那妇人与他使了眼色,往一侧林间挑了眉梢。
他意会颔首,余光一瞥,城前一时涌出更多士兵出声喝止阻拦,又拉了弓箭恫吓,众人惊声尖叫抱头鼠窜,尘土飞扬。
“放箭!”那守将眼见要拦不住,已是急红了眼,恨恨高声下令道,“尽数射杀!!!”
他话音即落,漫天寒芒一瞬落下,随即有人“啊!”一声惨叫倒地。
“公子!”混乱之中,谢昭宁手下穿过人潮缝隙与谢昭宁汇合,左右将他护住,有人问道,“咱们现下往哪儿去?”
“去林中取马!虎贲卫一伍往边线过去,若是当真瞧见山戎大举入侵,便不必回转与我通传,径直往中都去,自右扶风一路通报,着周边县城做好备战准备!”周遭喧嚣嘈杂,谢昭宁边趁乱撤离,听声辩位避过箭矢,边抽空与属下镇定交代,取了怀中木符递出去,低声道,“禁军一伍拿我木符直入皇城,不论真假,着二皇子与都检点率先布防!我留下继续寻找郡主下落。”
“可公子安危——”齐冲闻言立即老话重提,以此为由便要反驳。
“此番事态紧急,若是当如秦瀚校尉所言,中都怕要沦陷,兵贵神速,耽误不得!齐校尉,我与郡主生死再大,亦大不过山河动荡,便不劳你费心了。”谢昭宁果决截他话音,侧眸冷峭觑他,眼神锐利而威慑,沉声肃然道,“若情况并非属实,入夜之前,今晨驿馆前汇合,另行商议。”
齐冲行这一路,从未见谢昭宁如此锋芒毕露神态,原只觉他果然如传言般脾气温善无争,此时竟不敢与他一双含威凤眸对视,眼神些微躲闪。
“是。”他混乱低声一应,便与其余人一同领命,趁乱入了林间,寻到各自马匹,翻身纵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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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宁甩开众人,孤身入了林间便转了方向,循着小路进山往东城门过去,果然中途便见松雪停在一颗参天古树之下与他行礼,仍着晨起那身素锦外裳。
谢昭宁纡尊与她亦作揖回了礼,方才问道:“凉州大营哗变、边线失守、山戎大军入境,可真?”
“真。”松雪坦白回他,条理而简洁道,“姚家借故开了边线,引山戎入境,程侯一脉已被夺权,凉州军以追敌为由,亦已大举随山戎离开边防。边线流民四下奔逃,其中便混有前朝遗族,怕不及入夜便要抵达右扶风。”
谢昭宁闻言拧眉喟叹,只觉连珣野心之大竟用不着霍长歌推他一把,就已魔怔了,遂又道:“山神庙外可有异常?待会儿你们于庙外折腾出些动静,引人出来探些情况,我寻隙入内探上一探。”
“是。”松雪便引了谢昭宁往茂密林间一处哨岗过去,着他与青字旗暗哨一同埋伏在山神庙外围。
他们此番离得颇近,透过半人高的草丛,便清晰可见那座背靠山体孑然独立的山神庙,静静立在昏暗天光与呼啸山风之下。
那庙不大,只似寻常人家两个院落般大小,一双庙门破败腐朽、难以分辨本来颜色,半扇院墙已然坍塌、砖石崩落一地,露出院中黑黢黢又脏兮兮的地面,只单单瞧着确实不大起眼,可谁又能料到其中另有乾坤?
“适才又从庙中撤离三批人马,约有两百余人,男女老少混杂,最末一队中便有那位前陈公主,且他们连着附近哨岗亦几乎一并撤走了,余下只有四岗,分站东西南北方位。”松雪与青字旗哨岗通了消息后,又回转与谢昭宁仔细交代道,“只仍不见小姐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