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血(双重生)(132)
他话音一落,场面霎时静了。
张采岚更是支撑不住,一下瘫坐在地上。
独孤遥笑着开口:“二品大员的女儿,被三哥娶来做暖床,恐怕不合适。”
“合不合适,重要吗?”
独孤逐没看她,而是抬起脚,露出赤金搭扣的牛皮长靴。
身为皇子,他竟然没有穿官靴,而是武将惯穿的马靴。用这马靴,他勾起张采岚的下巴,像是审视一个奴隶一样打量着她。
权臣的女儿哪受过这种委屈,立刻就哭了出来,却不敢哭出声,浑身颤抖着,求助地望向独孤遥和独孤辽。
“孤手里拿着父皇赐婚的圣旨,孤想要娶谁,就娶谁。”
独孤逐垂眼,歪头认真地看着张采岚,语气淡描轻写:“皇命在上,谁敢抗旨?再者——”
他抬起头,挑衅地看着独孤辽兄妹,“她入府后,暖床也好,做个婢女也罢也罢,明面上,我以侧妃之礼迎娶她,谁能说出个不是?”
独孤逐招手,宦官亦步亦趋地上前,“殿下。”
“都听见了吧?”独孤逐看着独孤遥,一字一句,“去回父皇,九儿给孤选的侧妃,孤很满意,让礼部开始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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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左都御史的夫人就哭天喊地地进了帝姬府。
独孤逐这一步棋走得极妙。脏水都泼到独孤遥身上,离间了太子党;又用张采岚的性命拿捏了都察院,让左都御史死心塌地替他做事。
独孤逐才回京,就四两拨千斤,给独孤遥和独孤辽下了个马威。
左都御史夫人哭得昏厥又醒过来,发现实在是无力回天,如丧考妣地走了。
独孤遥被吵得头痛,正准备去书房抄两页经书,暗卫突然现身,低声道:
“娘娘,三殿下一刻前出府,去了京郊的一处别庄。”
独孤遥抬眼,“别庄里住的谁,可查清楚了?”
暗卫摇头,“别庄周围布置了许多人手,一时半会儿难以近身。”
独孤遥唔了一唔,“知道了。”
与此同时,京郊别庄。
不同于煊赫的王府,独孤逐在京郊的别庄几乎称得上简朴,只有两进,前厅后院儿,却有重不寻常的温馨。
院子里栽了一棵梨树,树底下放了一个摇椅,椅子上摊开几个盖垫,晾着秋天的最后一茬桂花。有金桂,也有丹桂,黄的红的混在一处。
旁边支了个小架,几件小小的衣服挂在上头,针脚细密地绣了各种吉祥纹饰,晚风拂过时,慢悠悠地在风里晃。
不远处,木材七零八落地堆着,能看出是好料子,纹路深,气味大;锤子斧头散落一地,压在婴儿床的图纸上。
后院儿几乎没亮灯,除了正中间的堂屋。
堂屋里,独孤逐趴在一个少女的小腹上,贴着耳朵听:“怎么没动静?”
他没穿朝服,而是月白绫罗蟠螭团领衫,头发也半散着随意用鲛绡束拢,与白日里阴鸷残忍的三皇子几乎判若两人。
抱怨着,独孤逐又换了个姿势听,线条狠戾的眼睛半垂,纤长浓密的睫羽投下一片阴影。
少女笑起来,哄孩子似的轻抚他的发尾,“才两个月,能有什么动静?”
独孤逐很失望地叹了口气,却没起身,而是换了个姿势,反身抱住少女。他把脸埋在少女的腰间,闷声道:
“没动静也挺好的,听说女子害喜最是磨人。”
少女笑起来,伸出手将独孤逐的衣领抚平。抬袖时,她的手腕露出一处疤痕,依稀能看出,之前这里曾有过鲜红如血的朱砂印,却又以烙铁抹去了。
这意味着,她是一个被赎身的钦察官妓。
第47章 江南杀花焚海红 (2)
养心殿, 绣了云纹与松鹤的纱帐层层叠叠,冷生香烟气扶摇而上,消散在盘龙藻井的中央。
纱帐外, 独孤遥端端正正跪着。
“遥儿,你已经长大了, 这些事,父皇本不想多管的。”
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奈,“但你怎么偏偏就选了萧悲迟?”
独孤遥不卑不亢道:“回父皇, 儿臣觉得萧悲迟极好。”
老皇帝叹了口气, “他是察合台的可汗, 他日两国开战, 你又将置于何地?”
“家国君臣, 若是开战, 儿臣以死殉国便是。”
独孤遥唇畔闪过一丝讥诮的笑意, “可话又说回来,若父皇当真在意这件事, 四年前就不会将儿臣嫁给封疆。”
“……你!”
老皇帝顿了好一会儿,才沉住气重新开口:“要嫁人了, 敢和父皇顶嘴了,是不是?”
“儿臣不敢。”独孤遥不动声色,冷冷回敬, “儿臣只是实话实话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