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当铺(195)
三生侧眸笑了笑,“能人很忙的。”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有本事的人懒得跟我打招呼?”虚影紧追不舍,追出了茶楼。
三生不想和一个小姑娘吵嘴,他笑着摇摇头,“一直跟着我作甚,你这个小琴灵该回去了,你若不在,琴便成了哑琴,当心你的主人奏不出琴音以为琴坏了将你的琴身当柴火烧了。”
虚影一仰头,“哼,我的主人早不在了,没人管我。”
“哦,你这小家伙倒是逍遥。”三生继续往前走。
虚影赶忙提步跟上,“听你的口气好像很看不起我的样子,其实我来头可大了。”
“是么?”三生懒懒地回。
“你明日还会来这茶馆讲故事么?你讲的故事我很喜欢。”对方一晃已在百步之外,明显要摆脱她,虚影急慌慌的朝对方喊去。
“会。”音在,可那道执卷的背影已消失在天幕尽头。
自那之后,那银白色虚影便每日来三生说书的茶馆听故事。
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
五月,落雨的午后,一向守时的虚影缺了席。
三生收拾了书卷走到茶馆门口,方撑开油纸伞,雨帘里急匆匆地冲过来一道虚影。
“今日晚了,看来你的故事讲完了。”虚影有些懊恼,低头自语一般道:“都怪他太迷人,我多看了一会。”
“哦?你是看上哪家公子了?”三生倪她一眼,撑伞步入街头。
虚影似乎很开心,做了个笔芯的手势,但瞬间又颓败起来,“可惜他看不到我。”
雨滴打在油纸伞的声音过于清脆,衬得小琴灵的声音越**缈,三生一时心软,转头朝她招招手,“可带我去瞅瞅你的心上人?”
引江边,雕着飞燕的六角凉亭。
银白色虚影指着身罩青蓑衣坐在江边垂钓的一个侧影,道:“他是东海的龙太子,已经在这引江底镇守一只凶兽整整三百年,这江底诺达的宫殿里只有他一个,明明是个太子身边却连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偶尔有个大黄蜂去江底找他聊几句,他总是将那妖蜂气走。他不爱热闹,不爱说话,平日里他喜欢坐在江底抚琴,偶尔来江上垂钓,你不知道他抚的琴有多好听,我每次都听得入迷。可今日他正抚着琴,那琴弦倏地断了,他叹口气道了句,弦断无人听,然后将那断琴锁了,恐怕以后再也听不到他的琴音了。”
三生听了这番话,笑问:“小琴灵,你认为他为何要封琴?”
“寂寞。”虚影笃定道:“他只是太寂寞。”
三生望着江边那道静默的仿佛同天地融为一景的身影,确实有那么几分与世隔离的孤绝之意,“你在江底陪了他三百年?”他又问。
“嗯,可惜他看不到我。”
“小琴灵,我劝你将心思收一收,你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更甚至终其一生无任何交集。”
虚影有些急,“我倒并非一定要怎样一个结果,但我们之间明明有交集的,我陪了他三百年。”
“可是……”三生划重点,“他根本不晓得你的存在。”
虚影叹口气,不甘心的嘀咕着,“怎样才能让他看到我呢。”
“看到又怎样。”三生转身沿着江岸走去,“这龙子一生无姻缘,是个寡缘孤绝的命数。”
一直紧跟他的虚影一顿,又看了眼雨帘下眯眼垂钓的龙子,声音里透着淡淡疼惜,“怎么会……”她小跑着追上三生,“倘若将我的姻缘分给他呢?”
下了整整一天的雨瞬间停了,天空蓦地放晴,风一吹,云层后依稀散出点微光。
三生收了油纸伞,轻轻拍了下虚影的脑袋,“小琴灵,你还是回去找你的琴身吧。”
“我是说真的。”虚影伸开双臂拦住他,明知自己虚虚一影,拦不住对方还是底气十足的发横道:“我晓得你是忘川河畔的三生石,你若不答应我,我就天天到忘川河边骚扰你,还要坐在你头上,反正你也看见了我这么闲。”
三生头疼的看着对方,一字一顿,“他命里无姻缘。”
“你往上看。”虚影指着浮在空中的云,“那些云聚散不停,没有任何形状却好像能变成任何一种形状,虽然它们只是小小一片云,却无所不在,无所不渗透,方才还是铅沉沉的乌云这么一会轻软的像是纯白柳絮,有谁能说了解云呢?我看姻缘如云,看似有型却似无状,看似沉冷却也温柔,无绝对一说。你说那龙子命中无姻缘,可我偏想给他一个,不试试,怎会晓得结果。”
三生琢磨这话,不试试,怎会晓得结果。
这小琴灵倒是一腔孤勇。话听着简单,道理却不简单。
“好吧,你既如此执着,不妨一试。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告诉我你是哪张琴所化的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