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624)
文权点了点头,站起来垂手说道:“大哥,当年的事,是我做错了。”
陆玄默然良久,叹了口气:“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又道:“你的事,我都听二郎说了。”
文权心里愧悔难当,低着头不言语。陆玄又道:“你坐下吧,咱们说话。”又吃茶,问:“你现在做什么呢?”
文权就把回到宋州之后的经历说了:“现在给人家柜台上做事,勉强可以养家糊口。”陆玄点点头:“你能立住脚也是不易。孩子多大了?”
文权:“五岁了。”忙到里面,叫妻子出来拜见大伯。胡氏已经等着了,见招呼忙领孩子出来,给陆玄见礼。
陆玄见那孩子穿的布衣,应是大人旧衣服改的,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小娃生得聪俊模样儿,面目五官和文权就像一个模子扒下来的。对着陆玄像模像样地磕了头,起来怯生生拉着他娘的手,不放开。
陆玄问:“孩子叫什么名字”,胡氏回道:“小名叫‘改儿’,大名还没取过。”
陆玄招手,胡氏赶紧让孩子过来,在耳边说了句话。那小孩眼睛一亮,笑了,跑过来叫了声“大伯父”,便投进怀里。
陆玄抱起他坐在腿上,问了几句话,孩子问什么答什么,神情很是亲密,逗得陆玄也笑了。屋里气氛登时缓和下来。
陆玄从身上取出一个织金钞袋,递给孩子道:“改儿,这是伯父给你的见面礼。”
孩子看看娘,两手接过来,捧给了父亲。文权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打开一看,见是个黄澄澄金镯子,也要五十两银子。忙推辞说:“大哥使不得,这太贵重了。”
陆玄脸色不悦道:“我给的,拿着。”文权只得接了,喊儿子:“快给大伯父磕头,谢大伯父赏。”孩子从腿上下来,趴下磕了个头。
陆玄又坐了片刻,说:“等以后回县里,请叔父给孩子取个大名吧。”
文权本来坐着,听了这话站起身来:“大哥”,自打见面一直没哭,这时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
陆玄蹙眉不语,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以后还得好好过日子。”
文权抹了一把眼泪,道:“上次见面时爹说了,再不许我回家,不见面。请大哥回去见了,替说句话,请他老人家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陆玄又待了会儿,带进宝回铺子。次日回到县里。陆廷玺因为前日多吃了两杯,身子有些不得劲儿。陆玄忙去请医诊看,吃了两副药,好了。这天看叔父精神不错,便说了见过文权的事,恳切道:“我看他真改过了,不如让他回家来吧,孩子小,总在外面也不是办法。”
廷玺听着,不动气了,却不肯松口:“不行!他做的这事本不可恕,让他回来,怎么对得起你们兄弟俩,再说,街坊邻居怎么相见?”
陆玄默然半晌,劝道:“这事也不能全怪文权,也有我的不是。当年不该带赵氏回来,娘说的话我没听,才有后来的事。文权年轻,他也遭受了教训,也够了。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现下我和二弟都好好的,特别二弟又做了将军,我娘的意思也是让他回来,叔父年纪大了,再说……还有个小的呢。”
又道:“这么些年人事更改,我去接他回来,外人还能说什么?我看他那媳妇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可见他岳家也是慈善宽大的,外人都能谅解,咱们更该包容些,骨肉团聚,不是更好么?”
廷玺听了,叹息一声流下泪来,陆婶也在旁边流眼泪。廷玺道:“难得你和小二大量,要按我的心思,这一世也不许他回来!既如此,还是让他先在城里,慢慢缓和了再说吧。”
数日之后,陆玄陪着廷玺和陆婶到铺子里,喊了文权一家三口前来拜见。廷玺还是不爱搭理文权,但见了孙子心里喜欢,也就不说什么了。——后来文权回归陆家,改名字陆皓。仍在宋州城分理生意。此是后话不提。
再说云贞和蒋铭车马疾驰,不一日来到了汴京,在蒋铭寓所里住下。桂枝来见,俩人都激动万分,互诉别情。桂枝听说云贞已经有了孩子,欢喜之余,心里不是滋味,嘟着嘴埋怨:
“这么大的事,姑娘竟然连我也不告诉,要是当时知道,无论如何也要在一处,早先不管去哪儿你都带着我,如今经历磨难,我却没在身边,显得我也太没情义了…”
云贞笑说:“走时我就说了,以后有见面的时候,你和李劲在一起,都在他身边,我在外面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