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52)
见他如此,蒋铭忽想起“起来重睡”的故事,掌不住笑了。
武继明道:“要我说,无论如何,还是不打仗的好,老百姓谁不想安安稳稳过太平日子?就像今天这样,哥几个聚聚,吃几杯小酒,听听曲儿,赏赏花,多好!”
说着醉眼乜斜,色眯眯盯着王芸儿笑,芸儿半低着头,羞答答。
继明又道:“那些辽人,从小生在边外荒野,茹毛饮血也差不多,见过什么好东西?哪有咱们这般标致的女娘。表哥,你去那边,可见过辽人的女子么?”
马怀德将身往椅背上一靠,笑道:“叫你问着了!我还真见过,不但是见了,还看到了最厉害的那个。”
几个疑惑道:“怎么是最厉害的?”
蒋铭道:“马兄莫不是看到了北辽的太后,那个叫做萧燕燕的?”
马怀德:“正是看见了她。”
继明问:“你是从近处看的?生的样貌如何?”
怀德想了想:“也不过平人样子,三四十岁的人了,要说相貌,也算是齐整,只是面上有些英气,倒是南人女子里少见的。”
陆青奇道:“难不成她也会武艺,上得沙场么?”
马怀德笑道:“能不能上沙场就不知道了,这萧燕燕身份贵重,就是有武艺,想来,也用不着她沙场拼杀。”
继明笑道:“陆二哥想的奇!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少力气,岂能上战场?大约是身份尊重,比寻常女子有些气度罢了。”
怀德道:“继明这话说差了,这萧燕燕会不会武,咱不知道,可是能上沙场的女子,我是亲眼见过的。别人不说,就表弟这点儿能为,还敌不过她哩。”
继明笑道:“这倒是奇闻,哥快说说,你在哪儿见的?难不成她是三头六臂?”
怀德道:“还是两年前,我在京中演武场上见过一个小娘子,就只十六七岁年纪,弓马恁地娴熟,手中一杆梨花枪,使的飞花也似,寻常男人,几个也敌不过她一个,的是了得。”
继明奇道:“这不成了夜叉了?想必是生的丑陋,膀大腰粗。”
怀德道:“你又差了!这小娘子偏生得窈窕美貌,就说闭月羞花也不为过。”
继明笑道:“哈!原来表哥说笑的,世上会有这样的女人?我却不信!”看向蒋铭,蒋铭不答话,只是微笑。
怀德道:“怎么是说笑?不瞒你们说,那会儿我见了她,还曾想把亲事退了,央媒说她,无奈我爹不许。这小娘子现就在金陵,只是无缘得见。”
继明道:“就在本地?可知是谁家的姑娘?”
马怀德道:“就是本城守御都监汤秉焕的女儿,小名叫做丽娘的。算起来,他家到江宁有一年多了,也不知这小娘子现在怎样,可嫁了人没,”摇摇头笑道:“说起来,还真有点儿叫人惦记哩。”
正说着,萧纯上和允中回来了。蒋铭招呼道:“怎么?你二位桂花赏的如何,可做了几首诗出来了?”
允中道:“太阳好的很,诗一句也没做得,倒是差点睡着了。”萧纯上笑道:“这左近没有钓鱼的地方,就是睡着了,也不打紧。”
这句话影着前头允中醉酒的事儿,除马怀德外,都笑了。
当下重新坐定,武继明吩咐重整席面,让芸儿春儿两个抱了琵琶,却不叫唱了,只叫捡几个清新的曲子,嘈嘈切切弹将来。众人传杯换盏,说说笑笑,直至日酉方散。武继明喝多了,出了门,两手兀自抱着王芸儿不放,絮絮叨叨,缠个不了。
且说允中回到屋里,一个人也不见,自己打了水洗手洗脸。正换衣服,萝月走了进来,上前服侍,笑问道:“今儿三爷可玩的开心了?”
允中道:“嗯,还成。你去哪儿了?”萝月答:“在二爷房里,跟琥珀姐姐一块儿,看秀云绣花样子了。”
允中奇道:“看她绣花,怎么不在大姐姐屋里,反跑到那边去了?”
萝月道:“琥珀说,怕二爷回来找不见人,不敢走开。我看前儿你生日,大姑娘送的荷包,绣得好精巧,想跟秀云学学,琥珀也要学……”
见允中无心听说,只望着自己出神,不觉摸了一下脸,疑道:“你看什么呢?我这脸上可有什么?”
允中回过神来,一窘,把目光移开了。转去书案旁,说:“没什么,我想写几个字,你替我研墨吧。”
萝月问:“不去太太屋里么?”允中道:“本来是要去的,这不喝了酒,脸上不好看,就不去了。”萝月说:“让我瞧瞧,”细端详:“是有一点儿,也不打紧。那会儿海棠姐姐来,说太太找你呢,见你没在,又说算了。”允中问:“可知有什么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