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23)

作者:贞观女史

搁不住陆青撺掇拉拽,俩人走上桥来。过了桥,正要沿岸逛去,不知从哪里来了三四个女子,打扮得花红柳绿,香气喷鼻,呼啦一下把陆青围在了中间,浪声嗲气地叫道:

“哎哟,这位小爷好俊秀,这是要往哪里去呢”,“小官人万福,且去奴家吃杯茶,歇歇儿再走吧……”

陆青猛然看到那女人的笑脸迎上来,上面铺着厚厚脂粉,一笑一动扑簌簌往下直掉,吓了一大跳。待要回身,又是另个女子扑到怀里来,直接就去扯他衣襟,前面那一个走上几步,伸手来拉他腰间,口里都是“小爷”“小官人”的乱叫。

陆青走不脱,他又从不会对女人动粗,一时不知所措,喊着:“唉唉,干嘛,干嘛……”被簇拥着,身不由己就要随同了去。二嘎子连忙挤进圈儿里拉他,呵斥众女子,反被胡乱打了几巴掌。

却说陆玄和景茂站在酒楼门前张望,忽见陆青和二嘎子从小桥上急匆匆回来。陆青快步走到跟前,脸红气粗。衣襟扯歪了,腰带好像也松脱了些,一副狼狈样儿。

陆玄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陆青一脸羞恼,也不看他,气哼哼道:“没事!”又说:“回吧!”扭身往岸边走。

二人莫名其妙,跟着回走,不一会儿,二嘎子提着藕,也跟上来了。陆玄问:“你俩刚才怎么了?”

二嘎子笑道:“刚在桥那头儿,碰到几个表子,看上二爷了,要招他家去当女婿哩!”

陆青一回身,抬脚踹了过去,被二嘎子闪身避过了。陆玄听见,不言语,一头发笑。景茂笑道:“码头上太乱,什么样儿人都有,二哥小心些,破财还是小事儿。”

二嘎子提高声音叫道:“破不了财——,咱二爷生得好俊样儿,那表子说,一个钱都不要二爷的,也愿意他去哩!”

陆青又窘又怒,上来又要揍他,二嘎子早闪到陆玄背后。陆青没打着,气的脸通红,追着他跑。陆玄和景茂都只是笑……

天黑下来,陆青歪在船板上,看着二嘎子干活儿。往岸上瞧,只见人影晃动,灯火阑珊,初秋的风吹过,带着水边凉意,说不清的心中滋味儿,只觉得又舒服,又有点儿空落落的。

待了一会儿,去找大哥。他原本和陆玄一起住在中舱,这几天跟二嘎子说的着,就同景茂换了个位置,到后舱守着货物睡。二嘎子晚间睡在后船烟蓬儿底下,一敲舱板,俩人就能互通消息。

进了中舱来,看大哥和景茂正在吃酒,条几上摆着几样小食,都去了小半边儿。笑嘻嘻道:“有酒吃,大哥怎地不叫我。”

景茂笑道:“看你在那儿出神,就没扰你。”陆青凑过来,抓了一个羊肉签儿就往嘴里送。

陆玄道:“我们吃完了。我有些乏,要歇着。你要吃,搬你那边吃去吧。”

陆青巴不得一声,答应着,就把条几搬出来,回头把酒也提了过去。安置好了,叫二嘎子过来,一起吃喝。

二嘎子一看有酒有肉,岂不乐哉!几杯下肚,酒酣耳热,越发来了兴致。两个人开始还吹牛胡扯,后来就只猜拳,再后来,猜拳也不灵醒了,又怕旁人嫌吵,找出一个铜钱来,扔着猜反正,彼此劝酒,直玩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沈大叫儿子起来烧水,不见了他。同陆玄一块儿找了过来,看俩人都在后舱里睡着,小桌儿底下一边儿一个,睡的烂泥相似。

景茂插脚进来,拎起酒瓶晃了晃,对陆玄道:“我的个娘!这俩把一瓶都喝完了!”沈大叫:“嘎子!”叫不醒,往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混账东西,喝成啥样儿了,跟个猪似的,还不快起来!”

二嘎子正做梦,迷迷糊糊知觉了,嘴里咕咕哝哝乱骂:“哪个狗头!敢打老子!”

景茂“噗”地一声笑了。沈大手里拿着个火叉子,没头没尾地往儿子身上敲了两下,嘎子吃痛,睁眼一看是他老子,忙起身,连滚带爬出去了。

陆青也醒了,坐起来,一旁瞅着直乐,看着沈大押着儿子出了舱。忽见哥哥在舱口瞪着自己,赶紧收了笑,低下头装乖。

陆玄皱眉道:“不像话!”转身走了。陆青冲景茂咧了咧嘴,吐了一个舌头。

闲话休叙。没几日,过了淮安,入了运河。这天早晨,行不多远,就见天色昏黄,阴风阵阵,沈大看风向不顺,又见四周天水茫茫,河道岔口多,担忧起来。

说道:“听人说这地方入秋会刮螺旋贼风。难不成这回,咱们遇到了?”

想要就近泊船,又找不到个合适去处,想要回去,又不得回去。只有加紧了力气扯篷。眼见着风色大变,到了巳时,来一阵旋风,直刮的天昏地暗,沈大使尽浑身力气,吆喝着二嘎子,左右支绌,连陆青也出来帮忙,最后怕翻了船,不得不把篷下了,才过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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