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 姐就是养外室了(215)
他威胁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跻身过街巷,同路上每个同他相撞的人都恶声恶气,走进一家破败的酒馆。
那一处男子被打得气息奄奄地跪在地上,贺灵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见着欺负他的混混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话,大声笑闹起来,随脚一踢,将那个男人抛诸脑后。
“皇城都是如此,在旁的地方,这场面并不少见。”
贺灵牙齿发颤:“他们可以报官,自会有人处理此事。”
“报官?”男人冷笑一声,又拎着贺灵到别处。
这些地方的皇城与她所知的全然不同,没有秩序,没有言笑,像是粘稠让人甩不开的泔水,她感觉腹部也一阵阵抽搐,只能干呕出些许酸水。
“我兄长。”贺灵扶着墙,用袖子擦嘴,“这与他有什么干系?”
“自然是因为他们居高位却没有能力护佑百姓平民,既然无用,要他们做什么?”他理所应当道。
“他能做到的,给他时间,兄长能治理好的。”
巷道阴暗,贺灵的眸子却仍旧明亮,他抬头看了眼月光,似乎同月光一般清亮皎洁,一尘不染。
“他做不到。”男人笃定道,“从有王朝起,有第一位皇帝起,便没有人能做到,他们最擅长的,只是将事情变得更糟糕。”
他靠近贺灵:“敢不敢再去看看?”
贺灵没有说话,分明也是默许的意思。
他将贺灵带去了他们在皇城的据点,这一处只一个十分阔大地宅院,容纳了百余人,见着他微微行礼,便忙着去做自己的事。
“给她端一杯热茶来。”
书房门口的侍女应声,一瘸一拐地往茶房去。
“六年前严州大旱,她的腿就是在流亡的时候,被人打瘸的。”没着急让贺灵进去,他指着另一个人道,“那个,十年前贪腐案,被株连的家丁,丢了条胳膊,不过还是逃了出来……”
“那位,还与你有几分旧情,是先前裴先魏台一案,侥幸留存的参将。”
参将看了贺灵片刻,才拄着杖到两人面前,似乎有几分愉悦,用手对她比划着什么。
贺灵看不明白,身侧的男人道:“他说你长得很好,他们家世子很有眼光,祝你们百年好合。”
“他为什么说不了话?”
“哦。”男人云淡风轻道,“因为先前被人抓住过,兴许是吞了碳,兴许是用了毒,或是旁的什么。”
贺灵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身侧的男人,他分明无恶不作,可看着这些人,又觉得,他似乎也没有那样坏。
“若说先前那些人的不幸,是你舅舅的无能,那这些,皆是因他而起。”
“而我,贺灵。”他缓缓解下面上的布帛,爬满了狰狞的陈年伤痕。
他向前一步,直到与贺灵剩下一拳之隔:“当初贺家灭门惨案,我如今,你如今,皆是他们一手造就。”
送茶水的姑娘已经慢慢朝书房来,他抓住贺灵的手腕:“也该让你知晓实情了。”
这一夜,贺灵见到了许多,也知道了没有人敢告诉她的实情。
母亲和舅舅因为势弱,被贺家设计,舅舅被囚冷宫,母亲远嫁异国,几度欺凌挣扎,舅舅终于从一干弟兄当中杀出一条至高无上之路,母亲被接回皇城,他们便开始了自己的清算。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将他们推入低谷的贺家,贺家连犯数案,又意图谋反,九族株连,满府的血几乎没过人的脚踝。
是她母亲留下了父亲和姑姑,却不是出于善意,只是为了折磨两个人,父亲在城中受辱,而姑姑被流放边地,而她面前这个男子,便是姑母在边地被人欺凌所出。
难怪,难怪母亲一直不愿意提起父亲,难怪人人总怀疑父亲有不臣之心。
这般血海仇深,任谁能跨得过?
贺灵觉得头疼得快要炸开,她怀中还有那人的匕首,硌着她的软骨,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噩梦,他口中比噩梦还要可怕的话全都是真的。
好痛,人活着为什么这样痛。
贺灵耳边又响起那人的话。
“觉得难过是不是。”他十分愉悦地笑出声,“对,就是这样,自然要难过,要痛苦,生而为人,都该如此,谁都不能逃脱。不能此处的人水深火热,而另一处却日日笙歌,这全天下的人,都该处于无序之中,处于煎熬之中。”
“杀了他们,贺灵,你不是最喜你父亲,不是挂念着姑母,将他们都杀了,为我们贺家报仇,也为天下人,做几分微薄之事。”
“不,不。”贺灵攥着匕首,满头大汗,“不行。”
“如何不行,只要他们死了,只要这天下无主,人间真实便能显露,人人便能实现你以为的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