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发妻(79)
顾兰因捏着杯沿,伸手碰过去。
陈俊卿一饮而尽,唇沾了酒,不点而朱,模样俊逸,看得一旁宥酒的小雏贴靠过来,温柔地将他酒杯满上,不想他将人推开了。
顾兰因打量了小雏一眼,是个面白清秀的,身材合中,不算太出色,也不算太平庸,胜在年轻。
他修长的手指按着桌沿,问道:“你怎么改性了,不喜欢?”
陈俊卿摇了摇头,大抵是想起不久前的一桩旧事,他无奈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顾兰因嗤笑出声,一双俊眼瞧着陈俊卿,企图从他故作正经的姿态里瞧出一丝旧日的风流。
陈俊卿生得一副好皮囊,年长他两岁,书院里看似端正,实则多情,顾兰因早早就看穿了他,如今既然能说这样的话,显然是在糊弄他。
他晃着杯底浅浅的酒水,生出些许好奇心。
临到席宴结束,将要离开,顾兰因单请了陈俊卿去江边茶馆。
两人出了画舫,撑伞挡着飘飘风雪,一身玄衣的少年人醉意朦胧,凤眸半阖,手上还带了一壶酒。
顾兰因平生不爱喝酒,他嗅着风雪里渐淡的酒气,莫名想起何平安。
自打在浔阳捉到了她,别院里每天都有酒味,马车上也是酒味,如今过去三个月,这些气息已散尽了,也不知她在水里淹没淹死。
两个人到了茶馆,点了一壶热茶。
寒江天外,乱山无数,陈俊卿强打起精神,眯眼看着窗外雪景,心里藏了一桩心思,任是顾兰因如何套话,他都紧紧守着,闭口不谈。
“稀奇。”
顾兰因见一杯茶都凉了,陈俊卿还是如此,便起身告辞。
陈俊卿微微叹了口气,将他袖子拉住。
“有事想要请教你。”
“什么事?”
陈俊卿道:“你会欺负一个傻子吗?”
顾兰因皱眉,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已经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了?怪不得。”
青衣少年挥袖离去,片刻也不多留。
“……”
陈俊卿瞧着茶水里的倒影,左右无人,他打了自己一巴掌。
少年慕色,本就是正常不过的事,不然他为何要救一个与他非亲非故的女人。
只是她若真是傻子,那就好了,可她是个骗子,四下无人捅破了他心里那点龌龊,陈俊卿每每想起来,既尴尬又窘迫。
他捏着手上那枚铜钱,思之再三,用力掷到水中。
未几,水面上恢复平静,偏他心中涟漪荡漾,久不能平。
一个月后,陈太太宴请宾客,请了众人作见证,认下何平安作干女儿。陈俊卿在人前礼节周到,只是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眼。
他喊她妹妹,何平安却从不喊他。
陈太太一开始还奇怪,可想到她脑子不太好,儿子一向是避她的,前三个月里也没见过几面,何平安大抵是把他当成了陌生人。
如今年关将近,离除夕一个月不到了,陈太太新买了一匹绸缎,招来裁缝替何平安裁新衣裳。陈俊卿来时老裁缝已经记下了她的尺寸,正要离开,陈太太送了她出门,屋里暖烘烘的,一人打着哈欠,眯眼趴在桌上打瞌睡。
几个侍女在熨衣裳,隔着一扇屏风,他垂眼静静瞧了一会儿。
而何平安疲倦极了,不曾察觉到这放肆的目光。她莹润的肌肤被垫着的手臂压出薄红色印记,长眉翠如春山,红唇饱满,乌蓬蓬的发髻留下几缕青丝垂到胸口,一身葱青。见跃然眼前的明艳颜色蒙上一层微醺泛黄的烛光,陈俊卿伸手挡住灯盏,他听着窗外的雪落声,心跳剧烈,脑海里冒出顾兰因讽刺的话语。
饥不择食?
他微微叹了口气,恰好陈太太回来了,陈俊卿剔亮灯,坐在外面与母亲说了一会儿话。
他回去后在自己的箱子里翻找东西,金霜问他在找什么,陈俊卿说是找自己那块羊脂玉。
到除夕那日,吃过年夜饭,趁着老爷太太发压岁钱给何平安的时机,他将一枚玉造的钱币送给她,钱上刻着平安如意四个篆文。
陈太太很是惊讶,她从没见过儿子这么用心过,不过一看陈老爷那四枚用金子铸造的钱,她不由笑出声。
“早知道我也送个别致的铜钱给平安。”
今夜灯烛长明,何平安虽讨厌陈俊卿,不过既然是钱,就没有跟钱生气的道理,她全都收下,难得给他一个笑脸。
而他站在明亮处,回以微笑,心满意足。
除夕过后陈家迎送往来不断,因今年就要办儿子的婚事,陈老爷备下一份厚厚的节礼,带着陈俊卿送到女方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