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春(223)
裴词安说完,就见太子眼底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了下去,随即他轻笑了一声,语意不明地道了句“甚好”。
沈若怜懒得管他们说什么,自己闷头将面前的冰糖肘子解决了大半,之后她擦了擦嘴,凑近孙季明,“我吃好了,能不能先走?”
孙季明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话,忽听晏温开口,“孤用得差不多了,孤待会儿要去城西一趟,恰好路过沈小姐家,沈小姐可要同孤一道?”
沈若怜没抬头看他,正想着如何拒绝,裴词安忽然开口:
“我也用得差不多了,季明,不是说还要去你的锦绣坊一趟么?咱们现下过去吧,刚好送沈姑娘回去。”
这下,不仅孙季明看出不对劲儿,就连李县丞的视线都暗戳戳往那几人身上瞅。
沈若怜的耳根忍不住微微红了,她轻咬了下唇,对晏温道:
“多谢殿下,只是民女今日是随孙公子一道出来的,便就还是乘他的马车回吧。”
她感觉晏温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沉了一下,听到他用波澜不惊的语气道:
“行,那孤先走了。”
晏温走后,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沈若怜和裴词安他们没吃一会儿也乘了马车离开。
马车先送沈若怜回去,之后再绕去锦绣坊。
沈若怜下了马车,站在门边对他二人招了招手,目送着马车拐出巷子。
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了,她脸上的笑意突然垮了下来,肩膀也跟着一垮,浑身疲累地长舒了一口气,打算回去。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的一瞬间,忽然瞥见对面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沈若怜脚步一顿,后退了半步,口中下意识就唤了句,“皇兄。”
晏温盯着她,从对面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巷子尽头的灯光远远投射过来,将晏温本就刀劈斧砍的面容切割得更为立体,脸上的阴影随着他的走动轻晃。
尽管他面上竭力想保持着温润的笑意,可沈若怜还是在他眸中看到了掩饰不住的嫉妒和沉郁。
沈若怜又忍不住后退了半步,直到背后挨到了墙上,她才停了下来。
晏温走得很慢,视线一直凝在她身上,眼底情绪几经变化。
直到到了她跟前,他深深凝视了她片刻,忽然喟叹了一声,眼底的沉郁彻底变成了无奈。
他从袖中拿出两样东西递给她,沙哑的嗓音,语气有些僵硬,“给你的。”
说着,他好似又想到了方才的一幕,有些恼意,“本想送你回来时候给你,结果你却让他送你。”
沈若怜有些心虚,低头看了眼他给的东西,一个小香囊,一个袖弩。
“香囊里装的是驱瘟疫的草药,你随身戴上,以防万一。这个袖弩可以发射信号,孤最近忙,不能时时护在你身边,你又不让——”
又不让他派人跟着她保护。
“你带着这个袖弩,若是万一遇到什么情况,就朝天发射,孤会第一时间赶到。”
沈若怜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晏温又道:
“不许拒绝,你若拒绝,孤明日就让你和秋容搬去府衙,与孤同住。”
她抿住唇,将东西收起来,同他小小声道了句谢。
以为给完东西晏温就要走了,谁料他忽然又问了句,“今日那汤,还有么?”
沈若怜一愣,不明所以地回了句,“还有。”
晏温牵着她就往院子里走,“孤要喝一碗。”
沈若怜挣开他的手,“可你不是已经喝了——”
“孤还要再喝一碗。”
沈若怜站在门边,一言难尽地看了他半晌,才道:“可那不是我煲的。”
晏温被她看得偏过头去,语气硬邦邦的,“那孤也要喝两碗。”
“……”
沈若怜有些无奈,不情不愿带着晏温进了房间,原本她要去厨房替他煎烫,晏温阻止了她,说让她在房间里待着,他自己去就行。
沈若怜也懒得管他,反正也管不住,索性就由他去了。
谁料过了会儿晏温回来的时候,手里面端了两个碗,她正想说她饱了不想喝了,就见晏温将一碗黑糊糊的东西放在她面前。
沈若怜话卡在喉咙里,疑惑地看向他。
晏温坐到她对面,下颌点了点她面前的碗,“红糖当归水。”
“孤知道你受不了当归的味,但江南连阴雨潮气重,你忍着点喝了,否则后天又该肚子疼了。”
男人的语气十分自然,好似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沈若怜却突然垂下眼眸不愿看他。
她的小日子一贯很准时,但每次来的第一日肚子都会疼得半死,从前每一次小日子来的前三天,晏温就会给她每日煮一碗红糖水喝。